宋冉看清了他的脸, 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扯断。她顿时手脚发软,眼泪也无声涌出。他单手用力将她撑住, 她竭力站稳了。
巷子里枪声不断, 尾随而来。
李瓒一手将面罩提起重新遮住脸, 一手拉上她迅速拐进另一条巷子。
巷道狭窄, 两旁挤满民居。
李瓒边跑边扫视房屋,见一户人家窗子掩着,立刻拉开窗户, 不由分说将宋冉抱起来放上去。
宋冉明白, 赶紧跳进屋子。李瓒手撑在窗台里层, 纵身跃进屋内, 半点没沾动窗台外的灰尘。
宋冉立刻把窗户关上。
这栋房子是典型的东国沙漠民居, 窗子小, 墙壁厚,平顶碉堡一样昏暗又阴凉。屋里值钱的家具装饰早搬空了。
两人刚进屋, 窗外就传来搜索人的脚步声。
宋冉害怕, 想爬楼梯上去躲避。她才跑出一步,李瓒将她扯回来摁在墙壁上,大手迅速捂住她的嘴,人也上前一步逼近, 将她紧压在墙上。
下一秒,一道人影从两人身旁的窗户前闪过。一条幽黑而狭长的影子斜进室内, 在地板上窗棱勾画的光影轮廓内慢慢滑过。
李瓒咬紧牙关,无意识将宋冉压得更紧了。
宋冉心脏狂跳如擂, 竭力屏住呼吸。此刻,她连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害怕。
又有几道人影从窗前划过,来来回回。
那群人跟丢了目标,在这扇窗户附近聚集起来,拿东国语言骂咧着什么。虽听不懂内容,但能分辨出里头疯狂集结的怒气。
一墙之隔,宋冉连呼吸都不敢了,一身的热汗和冷汗密密而下。她抬眸看李瓒,他离她极近,下颌几乎要抵住她额头。
他太阳穴绷得紧紧的;面罩之上,只露出醒目的眉眼,一瞬不眨盯着那扇窗,眼神如鹰般锐利。右手掌和右手臂上两点一线卡着一把步.枪,手背上青筋暴起。
窗外的人一顿怒骂之后。忽然,有人对着窗户的方向说了句什么。一道人影朝窗户逼近,抬手要推窗了。
宋冉瞪大眼睛看李瓒;他却紧盯着那只手,握枪的右手缓缓抬起;他周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气势,压迫感至上而下。
就在那人要推窗的一刻,有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拿手摸了摸窗台上的灰,回复了一句。宋冉这才想起李瓒刚才进屋时没有动窗台上的灰尘。
外头的人判断屋内不会有人,转身要走。这时,突然一道枪响,窗棱上一条人影应声倒地。
反政府军追来了,再度和恐怖组织打起来。
外头的人立刻举枪应敌,双方陷入激战,子弹不长眼地四处飞射。其中几发打在窗子上,玻璃炸裂飞溅。
李瓒一瞬间朝她肩窝低下头去,拿身体捂住她,挡住了高速飞来的玻璃渣。
男人的脸颊紧紧贴住她的侧脸,隔着并不算厚的面罩,急促而濡湿的呼吸从棉布里渗透出来,湿羽毛一样从她侧脸撩进耳朵里。
但仅仅一秒,他便侧过头去。虽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眼神却射向窗外,密切注视着外头的动静,不敢有半分松懈。
宋冉愣愣地瞪着双瞳,心跳的节奏已经失控。她整个儿被他紧箍在怀里,能听到他胸口强烈搏动的心跳,能嗅到他衣领里头炙热的汗息。她莫名浑身一阵战栗,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而他的手还捂着她嘴边,带着男性的汗味和开过枪的硝烟味。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两发从高处而来的子弹是他打的。
他又救了她。
他们保持着紧紧相贴的姿势,在那阴凉黑暗的角落里站了十多分钟。
外头的战乱终于消停,两拨人似乎都损失惨重,各自撤离。
直到天地间都安静,静到再听不见一丝声响,宋冉才感受到他胸膛一次明显而缓慢的起伏——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抬起头,松了捂着她嘴巴的手,人也后退一两步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宋冉的脸早已血红血红,匆匆瞥他一眼便不敢多看,她别过眼去看地上的玻璃渣。
李瓒放松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右手,见她只是发愣不吭声,轻声问:“吓到了?”
“啊?”她抬起头来,摇了摇,“还好。”
他看了她一两秒,没说话,微微偏头,把面罩摘了下来。
宋冉见状,也跟着把口罩摘下来。
室内光线昏暗,两人眼瞳明亮,四目相对,毫无遮拦地注视着对方的脸,安静,无声。
连他也可能后知后觉从刚才的事情里察觉到一丝微妙与尴尬,移开眼神拿面罩擦了下脸,低声说了句:“这儿比加罗还热。”
“是啊。”她轻轻给脸颊扇风,“刚才一直跑,又太紧张,脸上都要充血了。”
他似乎觉得她这话好笑,就淡淡笑了一下。
又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李瓒走过去开了门。
石板路上一串串拖拽而过的血迹,凌乱而触目惊心,这是刚才那一场乱战留下的——双方都拖走了不少死伤者。
他重新戴上面罩,回头看宋冉一烟。她明白意思,也戴上了。两人谨慎小心地在巷子里行走。
他在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