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出几里路, 果然到了那家打着酒幌子的山村小店。店后临河, 店前靠路, 店门两旁栽着一溜杨柳,一湾碧水漏瀑东流。店前老槐树旁的,长竹竿上挑着个幌子, 上头歪歪斜斜果真写着建宁吟的两行字。
康熙骑在马上道:“好一处小桥流水人家!”
穆子旭说:“三姑娘这份眼力, 真是让属下等人心服!”出门在外,康熙等人为了不暴露身份, 便打扮成行商。他是龙公子, 建宁大家就叫她一声三姑娘。
老板娘是个极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 见到有客人路过店前,连忙热情的招呼迎进店中,又给建宁和康熙张罗靠窗景致最好的位置,又让店中的小二将马牵下去喂上上好的草料。
康熙又让几位文大臣同座,众人和皇上一桌无不正襟危坐, 最多只敢坐一半椅子,哪个也不敢乱动, 唯有建宁习惯了这种与君同食, 平起平坐的环境。
点过了酒菜,康熙问道:“索老三, 这是到什么地界儿了?”
索额图连忙恭肃起身,还未答出口,老板娘已经快人快语地说到:“爷台们,是到了三河镇了, 喝一坛咱们三河镇的美酒,保证您下回还愿意来!”
明珠看看窗外最自然不过的景致,说道:“这店开的不俗。不过,幌子的口气似乎太大了些,你家的酒能比得上汾酒?”
他们这二十多人坐了整整五张桌子,一下就把小店挤满了大半,老板娘眼瞧着领头的少爷小姐又气度不凡,雍容华贵,知道客人有来头,一边忙着布菜,又将煮酒的大铜壶放在烧得旺腾腾的火上,一边说道:“您老明鉴!只用闻闻就知道,咱这个酒味儿是甜里透着醇香,这酿酒的山泉水那是远近闻名的一绝,爷台别看我家门面小,也是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全凭着好酒好景致。我祖公公在世时还说,幌子上头这几个字好像还是前明正德皇上写的呢!皇帝老子也是人,好的就得说好!”
康熙和建宁对视一眼,建宁说道:“正德都夸过的酒,我们可得尝尝,只是你怎么证明你祖公公见过皇上,他可说了那皇帝长什么样?”
康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也想听听这老板娘要怎么圆回去。
老板娘费神的想了想,一边筛着酒笑回道:“皇帝老子嘛,那派头还能小了。可是咱们普通人比不了的,听祖公公说,他老人家左手拿着金元宝,右手拿着银元宝,肩上坐着只大雕,骑的毛驴儿的布袋子里面全都是人参,饿了就拿出一根当饭吃。”
话未说完,康熙一行人早已是哄堂大笑。
那老板娘却故作不解地说:“哎,我说的全是真的。皇上嘛,就这个样儿!”
康熙捧腹大笑,咳嗽着说:“……好,好!你形容得好,这才是个好皇帝呢!”又对建宁说道:“这下你可满意了,有了对比,这下知道我才是难得的玉树临风。”
建宁也是笑弯了眉眼,玩笑着说道:“把人参当饭吃太过奢侈,总算知道差距了,这饭咱们可吃不起,果然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
随行侍卫们早就一个个前仰后合,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老板娘可真是个难得的妙人,能把皇帝逗得也开怀大笑,实属难得,托她的福众人好好笑了一通,与康熙同桌的大臣已经是大笑失仪,就放开了很多,这顿饭吃得也格外香甜。
吃到一半,店中又来了客人,风尘朴朴书生打扮,因为这店面不大,康熙用膳又讲究食不言,所以其他几桌也是寂静无声的用饭,全不似别的食客那样大声喧哗,老板娘正觉得这一行客人与众不同。
新来的邻桌说什么就显得特别明显,“陈兄,在这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另一人说道:“彭兄说得对,若是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就更好了。”看起来他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点过了菜,之前那人说道:“这科举考试可是不比从前,越来越难,参加的人越多,取中的机会越小,我常恨自己不能早生十年。”
“早生十年有什么用,科举不是一项都是千万人过独木桥吗?”
“你有所不知,十年前的科举可没这么麻烦,那时汉人参考的本来就不多,听说报名的人数常常还不够取中的名额呢。”
康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明珠,明珠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明珠就是学问不太好,在众大臣之中,肯定是垫底儿的,但正是因为那一届报名的人少,让他轻松谋了一个同进士出身,现在为官作宰,是何等风光无限,若是以他肚子中的那点墨水,认真重新和现在的举子一起考过,落榜的可能性就很大。
那两人继续闲话,“谁让咱们生在这太平盛世呢,当今皇上除鳌拜,平三藩,已经定下了太平基业,朝廷的邸报和各项政令,都是息武修文,正是你我出头之日。”
先前那人道:“不过也有些可惜,一些真正的大家如顾炎武、黄宗羲等人的弟子们都不会参加,能得这些文学大家的传授,文章词句不知道是何等的精彩绝艳呢!”
“是啊,真是可惜!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了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科举这座独木桥总算是不用那么难过了!”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