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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的一缕头发,已被那片柔软、碧绿、还未泛黄的树叶截断。
小蝶的瞳孔收缩着,她神色恍惚,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那薄而极利的刀气砭人肌骨,已令小蝶的耳后浮起了一片颤栗的小疙瘩。
她呆呆地瞧着面前的成年女子,对方高挑而丰美,眼波含翠、唇角带笑,说出那句话的语气非但连一点杀气都没有,更像是在说“今天要去打一只新镯子”。
小蝶会武,但武功平平。
她见过律香川发暗器,律香川身上不带刀剑,他就是以暗器而出名。暗器如流星、似暴雨,又悄无声息……在小蝶的眼里,律香川的暗器,就是天下最可怕的暗器。
然而她看见了罗敷,她毕竟还是在悲剧命运降临之前,看见了罗敷!
——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这指的不是一种武功,而是武者的武功高深到了一定的层次后,所能达到的境界。
在与小老头的决战中,“指刀”给了她一定的灵感。
“指刀”这种武功,没有心法是万万练不成的,小老头死得不能再死,这武功就算是彻底失传了。
然而,那种由近及远的刀法却令罗敷灵光一现。
方才那一片树叶所使出的,乃是“迎风一刀斩”。
她居然已能将“迎风一刀斩”的斩字诀融合在纤如细柳般的木叶之上,叶片斩过小蝶碎发,斩入古树树干后,裹挟其上的劲力与真气消弭于无形,然叶片却还是叶片,毫发无损、柔软而不失水分。
她将“指刀”的手法,融合自己的迎风一刀斩,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武功层次已臻化境,区区一个律香川,她不放在眼里、也有这个资本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武功平平的小蝶,也能在随手一曲一弹之间,感受到律香川与她之间的……武功鸿沟。
小蝶已呆住了,半晌,她如大梦惊醒般,激动地道:“可是……可是他要是死了,我父亲……”
——她父亲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她没有证据证明律香川做过什么,这样贸然地求助,是否会让这姐姐陷入她父亲的追责之中?她……会有麻烦的吧?
罗敷淡淡道:“你不必可是,我既然决定帮你,就是能处理好后续。休得啰嗦,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他死?”
小蝶紧紧的握住了拳。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他死!”
罗敷道:“很好,我该想个法子把他引出来,我总不能在孙府里杀人,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小蝶沉默了片刻,道:“这很简单,只要我对随便什么男孩子展现出感情,他就一定会出来杀人的。”
罗敷的唇角勾起,充满讽刺地道:“看来你父亲对这座城的掌控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
小蝶冷淡地道:“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他用别人来当耳目,耳
目却有可能会欺骗他。”
罗敷道:“很好(),那么明天你可以再来找我▊(),我们去袁记茶楼里喝茶。”
罗敷拉起了荆无命的手,抬脚便要走。
小蝶忙道:“姐姐!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罗敷闻言,没有回头,道:“过几天,我会去你家做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就已经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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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对小蝶来说,是难以对付的可怕敌手、是无声伸出毒手的恶魔,对罗敷来说,却只是个小插曲,完全不需要过多的紧张。
唯一可以称得上问题的,就是孙玉伯。
律香川心思缜密,还未曾对小蝶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孙玉伯是这座城的“老伯”,却显然对他的儿L女缺乏关心,否则他的女儿L也不会不愿意把心事告诉他。
这只能说明,小蝶并不觉得自己能从老伯这里获得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他不是个好父亲。
杀了律香川,是否会与孙玉伯为敌呢?
这世上没有完人,孙玉伯并不完美,他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毕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要是杀了律香川之后还要引来孙玉伯的追责,那就有点麻烦了。
明着不行,就暗着来……唔,暗着来总觉得有点憋屈,暗杀当然是要讲求快准狠、一击毙命,可律香川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叫他死得无知无觉,难道不是便宜了他?
况且,那张温文尔雅的皮不被撕下来,总让罗敷觉得不大爽快,不符合她的作风!
要想个什么样的法子好呢……
罗敷坐在榻上,懒洋洋地倚在荆无命的身上,对方灼热的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罗敷伸手抚上了他小臂上的伤疤,荆无命的手指就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罗敷道:“少爷,你的伤是不是已好全了?”
荆无命嘶哑地道:“你何不用我来试试?”
罗敷腻声道:“你的身子骨一直都是铁打的,我还能不知道么?嗯……少爷……”
荆无命把她翻了个面,让她和他面对面,罗敷一眼就瞧见了他心口上的那新鲜的伤疤,伸手上去抚摸了一下,又想起了那险之又险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