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温之眠已经当爸爸了,可是柏寒始终还是像两人刚谈恋爱时一样,把他当自己的小朋友疼着。
温之眠埋进柏寒怀里,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闷:“寒哥,我要去中东了,医疗支援。”
柏寒的手僵了僵,他不想让温之眠去。
他本能地就想拒绝。
可是他说过的,他会尊重温之眠。
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温之眠从“嗯”的那声里,听出了一些小孩子赌气的感觉,笑了。
“寒哥,等我回来了,我们再生个小宝宝好不好?”
“好,生个像你的,我肯定宠着。”
“那小淮要吃醋的。”
“不会,那孩子像我。”
“你还挺骄傲?”
“那当然,我儿子像我,以后肯定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寒哥。”
“嗯?”
“你说等小淮他们长大了,我们老了,我们还会像这么相爱吗?”
“会。我们会相爱一辈子,头发全都白了,我也还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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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之眠第一次去中东的时候,只去了三个月,战争就中止了。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柏寒买了很多小娃娃的东西,看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板一眼得布置婴儿房,他忍不住笑了。
柏寒的威严向来容不得挑战,于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扛回了房间。
可是大概是机遇没到,一直没能给柏小淮生个弟弟妹妹。
不过他也不着急,总归他们也才二十几岁,日子还长。
他开始教柏小淮弹钢琴,教简小松画画,教着教着,就是两个小朋友一起学了。
每次看见两个小朋友形影不离地样子,他就会笑着对唐清清说:“要不咱们给他们订娃娃亲吧?”
唐清清当然乐意:“好呀好呀,等他们一成年就让他们结婚,我们就自己去逍遥快活。”
温之眠笑道:“好呀。”
可是没等到那天,就等来了战争再起的消息。
他曾见过战争的残酷,于是他走的毅然决然。
温之眠走的那天,所有人都以为只不过是如同往常一样的,一次普通的,短暂的离别。
柏寒等着他的爱人归来,柏淮等着他的爸爸回家,简松意也在等着他的之眠叔叔回来,告诉他自己终于会弹小星星了。
可是他们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他们等到的,不过是一则死讯,一个烈士表彰,和一个骨灰盒。
从小到大几乎没哭过的柏小淮,哭了。
他哭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他的外公外婆,在国外,赶不回来,他的爷爷,忙着接受国家的各项安抚,出席各项表彰典礼,他的姑姑也要忙着保持丧事。
而他的父亲,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就这样消失了足足一个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他,虽然也冷淡强势,可是眸底,总有光亮,总会因为爱人而流露出藏也藏不住的温柔。
可现在只剩一片无尽的深渊。
当柏小淮哭着抱着他,问他小爸爸是不是变成了星星的时候,他说:“不,柏淮,你听着,人死了就是死了,永远死了,他不会变成星星,他也不会陪着你,他就是永远离开你了,永远。”
就是永远地离开了,他怎么舍得。
柏小淮在人生里,第一次明白了死亡,也第一次明白了绝望。
第二天,柏寒就离开了南城。
调任北城,直升两级。
从此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无数人曾想往他身边塞人,却无一成功。
有脑子活泛的,比着曾经的温医生的样子,找了温柔儒雅又有书卷气的送来,有的甚至外貌能有六七分相似,可是无一例外,柏寒连多看一眼也不曾。
后来众人就歇了这个心思,无情就是无情。
而无情伤人。
最伤的就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柏淮。
六岁的柏淮,身边只有五岁的简松意。
当那天晚上,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柏小淮一个人的时候,他抱着爸爸的照片,在被窝里无声地哭着。
他很难过,他从小就被教育要懂事,他比别人都懂事得早。可是他也才六岁。
他真的好难过。
他想要小爸爸回来,想要大爸爸抱抱,或者哪怕无论是谁,能告诉他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就行。
他那么难过,那么想哭。
可是爸爸告诉过他,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不能哭。
小小的孩子,眼泪浸湿了床单被褥,牙齿咬破了娇嫩的嘴唇。
就那样孤独的,无声的,哭着。
房子太空,秋夜太冷,他无法入睡。
他在被窝里轻轻发抖。
门什么时候开了,他也没注意。
他只知道自己的被窝被掀开了一个缝,一个小小的娃娃挤了进来,被子又落下了。
黑漆漆的被窝里,那个小娃娃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小娃娃稚嫩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