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42(1 / 3)

布莱恩站在水边等了一会,但邦德完全没有把船开过来的意思,反而一动不动地枕着自己的左手臂闭上双眼,任由身躯随着清澈见底的水波来回摇晃。

另一端的河岸上有个洁白的大理石广场,布莱恩驱车路过时,见到一位蓄着大胡子的街头艺人正在表演,他这会捧着吉他轻轻地唱道:

“假使我在青年时死亡,请将我埋进绫罗绸缎里,”

“让我躺在缤纷的玫瑰花床上,”

“在晨光熹微时将我葬入河流,”

“用一首以爱谱写的歌曲为我践行……”

低沉忧伤的歌声如丝带般盘旋在河水上方,红霞染透了半面天空,布莱恩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径直踏进冰冷的河水中向邦德走过去。

被水打湿的西装布料挂在身上有些沉重。

布莱恩本打算将裤腿挽高一点,但后来发现今天穿的这条裤子的裤脚提到小腿就会被卡住,他干脆作罢,只把鞋袜脱掉放在岸边。

小船停在离河岸七八米远的位置,布莱恩触碰到船体时,双脚依然能接触到河底的沙石,水面刚好在他的腰间,他把手臂叠在船舷上,问邦德:

“你还好吗?”

邦德阖着双眼含混地哼哼两声,像是不情愿开口说话,过了一会,他对布莱恩说:“你上来。”

布莱恩一脸莫名其妙,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人了。他撑起身体爬上船,拖着一地水走到快艇的座位上坐下。

由于横躺着的邦德占了很大位置,布莱恩只能拘谨地挤在小船边缘,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都没坐稳就听见邦德突然开口:

“你见到维斯帕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对岸的流浪艺术家唱道:

“有个女孩对我说,她会永远爱我,”

“可谁也不曾想到,”

“所谓的永远会被那如刀锋般的短暂人生割断,”

“好吧,我想我已经享受过足够多的时间……”

布莱恩脑子里正琢磨着邦德是不是正处于失恋厌世的状态,闻言差点一个后仰翻下船掉进河里。

说老实话,他这些年见过邦德约会的次数起码得超过两位数,但还是第一次觉得邦德或许能与什么人度过一生。维斯帕·林德是个好姑娘,她和邦德本来真心相爱,却失去了在一起的可能,如果非要从他们当中找出一个犯错的人,那肯定是夹在中间当电灯泡搞事的反派。

但也说不定是詹姆斯·邦德这份工作的错。

电影里总有人因为邦德的接近而死,要不是他,维斯帕不会被勒西弗与其背后的组织盯上,不过有了布莱恩横插一脚,最起码她活了下来。

电影里邦德眼睁睁看着维斯帕在自己面前死去,事后看上去仍旧挺冷静的,这回结局好了很多,维斯帕和他只是吵架罢了,邦德应该没什么事吧?

布莱恩有点摸不准老父亲此刻的心情,几度欲言

又止,不确定应不应该去临时客串一下对方的情感导师。

邦德似乎也不想将话题放在自己身上。他很快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勒西弗的女伴活下来了。”

好跳跃的话题。

布莱恩反应了半秒钟才回答:“那挺好的?”

邦德睁开眼,仔细地打量着布莱恩的表情:“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更高兴一点。”

布莱恩茫然地问:“为什么?我和她又没什么特殊关系,那个牙印是我故意留着挑衅勒西弗的。”

见他神态相当自然,连条件反射的小动作都没有,可以说从表情到姿势全都武装到位了,邦德不由得收起轻松的态度直起身,严厉地提醒说:“迪米特里奥斯的妻子死了,死得非常惨。MI6在他的别墅里发现了那女人的尸体,有证据表明你当时围观了勒西弗施刑的全过程——你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邦德的三个问题看似互不相关,实则层层递进。

从看似最温和的关于维斯帕的话题,过渡到最危险的、死在布莱恩面前的女人。

他太了解布莱恩了,知道布莱恩从小和心理咨询师打交道,久病成良医,轻易不会露出破绽,于是不惜拿自己遭遇的爱人的背叛当敲门砖。

布莱恩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体温都快将湿透的裤腿蒸干了。

他的耳膜里再度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但他分辨不出那是否属于迪米特里奥斯的妻子——死在他面前的人实在太多。他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心跳又乱了半拍,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点多余。

我刚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现在有点渴。

他想这么解释,然而下一秒便阻止自己:不,别开口,解释更多余,千万别在詹姆斯·邦德面前自乱阵脚。

布莱恩强迫自己凝神听着远方的歌声:

“上帝将我化作一道照耀着母亲的彩虹,”

“她将知晓我依然安好,与你同在,”

“生活并不总是像你以为的那般绝望灰暗,”

“你无需亲手埋葬你的孩子……”

哀婉的音乐驱散了布莱恩的耳鸣,他回答:“是的,但我赶到时那位女士已经快死了。”

邦德一字一句地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