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一愣,随后好笑道:“你还挺会算账。”
他这么一笑就有点儿吊儿郎当,眉梢全是藏不住的张扬。
郁霈没搭理他,侧过身拿走自己衣服洗澡去了。
陆潮也没再继续说,靠在自己椅子上听浴室水声哗啦。
郁霈失忆这件事这段时间他留心观察过。
他和徐斯沐褚思文说话确实带着陌生,回话也慢,像是在措辞,要把每一个字都完美到毫无破绽地吐出来。
根本不知道这帮人加一块儿都凑不齐一个完整的脑子和心眼儿,哪怕他指着脑门骂两句傻逼他们也不一定会放心上。
他在自己面前不一样,虽然也克制冷淡,但偶尔会暴露出几分脾气,气急了还会骂他烦人。
他之前一直觉得郁霈没脾气还喜欢他,看着总有那么点儿逆来顺受的意思。
最近他发现不对,除了不太计较之外似乎还有种莫名其妙的纵容。
那种纵容比对徐骁和林垚更明显,那是一种更为亲近的潜意识,很像偏爱。
那么问题来了,郁霈为什么他这么纵容?
他愿意跟自己回家洗澡,吃他请的饭还主动要那张航天展的票,甚至给他承诺愿望,还约他一会儿去吃饭。
下午徐骁林垚也在,他并没有邀请他们帮忙压腿。
陆潮一直觉得自己的逻辑思维还可以,但抽丝剥茧想了足足五分钟也没弄明白郁霈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说亲近,他又丁是丁卯是卯分得一清二楚,恨不得当场给他劈个楚河汉界出来。
既然喜欢他,那为什么分得那么清?
是怕自己觉得他占便宜了?
啧,小心眼子还挺多。
给橘子提愿望,服软给甜枣,这都是哄对象的招数,他真当自己看不出来了。
陆潮脑子里放风筝,又想起那个文学系才子梁钟,他一个文学系的整天跑京剧系来干什么?而且他看郁霈的眼神明显不是看普通同学。
他也是个gay?
梁钟看着热情又熟稔,仿佛认识很久,但郁霈却不咸不淡。
难不成是失忆的缘故?
梁钟能摸他头代表关系非同一般,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
陆潮越想越乱,这比他画五百张设计图还要难下手,数据写下擦除修改再次擦除,反反复复都难以成型,最终在脑子里混成一堆破铜烂铁。
手机“嗡”地一声。
他无意识瞥了眼。
郁霈有微信新消息,该不是家里又催他转专业?
父母总是会对孩子的专业有不满,他们会根据大环境试图考虑孩子将来的发展与规划,但往往思维固化观念守旧,与孩子意愿相悖。
陆潮也不可避免。
严致玉从商,商业手段极其果决、生意版图扩张极其庞大,但陆父从文,除了写诗就是画画,整个一浪漫文学系才子再就业。
严致玉希望陆潮能学个金融财经之类的专业,将来毕业就去继承她的亿万家产,结果一个没防住陆潮扭头阳奉阴违报了航空航天,搞科研去了。
她气得直到开学都没搭理陆潮,最后还是自己想明白,由他去了。
陆潮有时候怀疑她这么着急要儿媳妇,搞不好是计划把自己的亿万家产拱手送给儿媳妇儿当聘礼,然后自己光荣退休。
不过说归说,严致玉还是非常开明的,不然以她的手段陆潮现在已经财经大学在读了,哪儿能在这儿继续磨铁皮。
郁霈那个电话他只听了后半段,从表情看不出端倪,他一直都这么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有些微锋利。
电话内容估摸着不会很和谐。
何况现在已经大二了,现在还在要求转专业,这父母多半也没考虑过郁霈自己的想法。
他这个反复无常的性子,难道是因为家里的缘故?
十分钟后。
陆潮觉得自己可能犯贱,他操心这些干什么,自己又不是他爹。
比起郁霈之前那个花里胡哨又古怪的样子,现在虽然时远时近一会费尽心思撩他一会小心隐瞒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相对来说更舒服点。
陆潮想了一通,成功把逻辑链完美闭合,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暂时获得安生。
郁霈洗完澡出来了。
陆潮一回头,舌尖自然而然窜出一句:你以后没事儿跟那姓梁的保持点儿距离,大庭广众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搞什么同性恋,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但他忍住了。
他看见了郁霈半敞的衬衫下一小片白皙胸膛,修长指尖慢条斯理扣紧,顺手擦了下脖子上的水珠,仰头间喉结凸起,指尖一滑而过。
陆潮心想:操。
郁霈换完衣服顺便把头发吹干,两人赶着最后一丁点儿光亮到了食堂吃饭。
陆潮往窗边的空位上一坐,抻着两条大长腿往椅背后一靠,二五八万地支使郁霈:“气泡水,加冰。()”
郁霈:……行。?()”
深秋仍有燥意,买冷饮的人很多。
郁霈排着队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发现没人,换了个方向一看,是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