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忍没去打开,偏偏事到如今,旧仇人不请自来,施施然踹翻了盒子。那积压多年的丑恶的真相纷涌而出,果真是令人无法承受的残忍。
林雪春头脑空白,再次倒下了。
“嫂子!”
“雪春!”
“雪春姐!”
众人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他们迅速团团围上来。林雪春眼前的天空被割裂了,时而闪过所谓龙哥狠戾的笑,时而浮现阿泽微弱的嗓音:妈妈我好冷啊。
他说:一个娘们而已,别太得意!
他说:妈妈,你怎么还没找到我啊?
他说:不管你们夫妻俩想什么法子,三天后给我交出五十块钱。不然钱赔不上,迟早让你们拿命来赔!
他说:妈妈,那个叔叔好坏呀。他为什么要把我摁在水里呢?水那么冰那么冰,我都喘不过气儿来了,好不舒服哦。
他说他说她说她们说。
嘈杂喧嚣的声音顿时拉远,林雪春几乎能听到脑瓜子里血液倒流逆冲的声音。她的瞳孔扩大了,伸手攥住宋于秋,嘴唇高频率颤抖着,老半天没能吐出清晰的话语。
“别说了雪春姐!先上医院吧!”
怀里刘大宝哇哇大哭,刘招娣没有多余的手搀扶林雪春,连连喊:“你们让让!让人赶紧送医院去!别看了都别看了,让开点!”
孙猴趁乱溜走,宋于秋顾不上他,双手作势要抱林雪春,嘶哑道:“我们去医院。”
不。
手指扒住门扉,林雪春突然咬舌。疼痛和血液让胀大的头脑清醒了点,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不去医院!”
这节骨眼上说什么胡话?!
刘招娣边拍后背安抚大宝,边凑上来劝慰林雪春:“别说傻话了,哪儿能不去医院呢?有事咱们去那边再说,人没事能有什么事情来不及好好说道,是不是?雪春姐你松手!”
“我不!”
林雪春挣扎着落地,狼狈地瘫坐下去。
宋于秋蹲下来扶,被她发狠推开,反踉跄在地。
她冷光毕露地盯着他,嘴里重重咬出两个字:“骗、子!”
他一怔,眼皮仿佛冻住了,忘记眨眼。
“骗子!”
林雪春瞪得更凶,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手脚全身开始颤抖。
“我儿子根本没有不小心掉进河里,他被人害死的!你骗我!”
“好你个宋于秋有胆子骗我!你这天打雷劈的骗子、窝囊废软脚虾!你不要脸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林雪春整张脸上泪水布满,又凶狠又可怜地抓着门不放,犹如伤痕累累的雌性野兽坚守老窝,拒绝任何好心恶意的帮助。
没人敢靠近她,只有他空着双手走近,但她死命推开他,踹他,捡起石头毫不留情地扔在他脚边。
“你走!”
“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开!啊!”
杀了他!杀了他们!
从未如此强烈的杀人冲动,林雪春边哭边尖叫起来:“孙猴跑了!他跑了你看到没?你还在这干什么?!”
“去找他,去弄死他!他们统统得给我儿子偿命!!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的命!你去给阿泽报仇啊你还在怂什么!!”
“你去啊!!”
她越说越激动,一个石头过去砸得他头破血流。这场面太过厉害,旁人没胆子沾惹。连刘招娣都是头脑乱糟糟,硬着头皮扶起林雪春说:“这样。那什么孙子让宋哥找去,咱们上医院,我带你上医院成不成?孙子后头不是还有个龙哥么?雪春姐你身子要紧啊!”
刘招娣边说边侧过头给宋于秋使眼色,催促他走,别留在这儿继续刺激林雪春。
同时路边响起滴滴的喇叭声,动作麻利的阿彪坐在驾驶座上,探头喊:“宋哥上车!嫂子让他们看着吧,我们追那孙子玩意儿去!”
宋于秋捡起脚边的刀,默默站起来。
走出去十多步再回头看过去,林雪春给他的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你走!”
口上没说你滚,眼睛已经说了几十遍。
宋于秋深深望她一眼,像公狼被赶出窝的那种寡淡而孤寂的目光。
随后握紧了刀,大跨步走上车去。
花衬衫是个有钱仔,有辆拉风炫目的摩托车停在朝柳巷口。
孙猴年纪大,偏偏那副见风使舵的做派灵活到不可思议,早在林雪春倒下的瞬间拔腿就跑,并且抢在主人前头跨上逃跑利器摩托车。摸出早先顺来的钥匙一插一扭,眨眼间隙便飞驰出去十米二十米的,任由后头花衬衫怎么火冒三丈,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气死他了!
“我的车啊!!我搞你阿妈的糟老头!!”
他用双腿追出去半条街,剩下的狠话被摩托车灭。口里嘀咕着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之类的话语,花衬衫双手撑住膝盖呼呼喘气。
“小毛头!”阿彪开车追了上来,减速问:“往哪里跑了?”
“那边那边!”
花衬衫毫不犹豫地出卖孙猴,双眼亮起:“我新买的摩托车被他偷走了,你们要不要带上我?!这会我肯定……”
话没说完,汽车加速将他远远甩在屁股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