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一时都走了干净,只院门口还围着些看热闹的闲人。刘姥姥高声寒暄了几句,只说是他们王家的姑奶奶派人来认路的,又打开几盒子糕点散了,大家这才离开。
刘姥姥看着满院子的床单被褥,颇为不好意思的请了平儿和来旺夫妻两个进屋,平儿倒是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
一时刘姥姥亲自捧了一壶粗茶上来:“平姑娘,这位娘子别嫌弃,这是我们后山上自家采的野茶,暖暖手尝个味儿罢。”
平儿是何等样的人,如今又是特意来求刘姥姥帮忙的,自然不会说些不好听的,只满口夸赞有野趣等等。
来旺灌了一肚子热茶,和他家的一起自觉去院子里守着,平儿这才起身,对着刘姥姥跪拜下去:“姥姥是有大智慧的人,那日多谢您提点我和奶奶,若不然我们此刻还不知道祸事已来,怕是还做着美梦呢。大恩大德无以言谢,我们奶奶说了,让我给您磕个头。”
刘姥姥不防平儿动作这么快,没来得及拉住她,慌得往旁边躲了躲,又伸手把她拉起来:“平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原是去求奶奶帮我,奶奶慈悲,看着我寡妇失业的可怜,给了我那么许多东西。再一个咱们两家原是亲戚,虽我厚脸皮了些,可总是年纪长了点,看出不对来却不说,那我老婆子还算个人么。”
平儿听着眼泪都快下来了,二奶奶给刘姥姥的和给王夫人的比,不过九牛一毛,可算计王熙凤的恰恰便是她们尊敬有加的王夫人!可见人的心若是黑了,是没处说理的,也是暖不回来的!
“姥姥的好处,我和二奶奶都知道,您放心。今儿原是我们奶奶说快要过年了,往年不知道有姥姥这门亲,不来也就罢了,今年知道了就不能失了礼数。”
刘姥姥能说什么,自然是百般感谢,又说她们太客气云云。平儿莞然一笑,指着炕上堆放的一堆东西,接着说:“这些个东西,都是二奶奶陪嫁庄子上送来的,不值什么,姥姥看着能用就用,不能用拿去送亲戚朋友也是好的。”
刘姥姥低声念佛:“我的老天爷啊,这还不好?姑奶奶牵挂着我们,我老婆子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当年我年幼时候在我们姑娘身边,也见过一位夫人,她房里也有这种香料。”
平儿听到这里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刘姥姥看着她的样子,也不拖延,干脆利落的说道:“我听那些姑娘们讨论,是有个偏方能治的,姑娘等着,我去翻翻看还留着没有。”
平儿连连点头,刘姥姥去里间自己房里翻找了一会儿,才拿着一张泛黄的绢帕出来。那帕子做工精美,一看就是个老物件了,其实是上一世为雪雁做任务时,特意留下来的,就是为了预防今日这种情况,如今可不就用到了。
刘姥姥毫不迟疑的把那块帕子递给了平儿:“万幸找到了,这是当年我一个亲密的老姐妹送的,存了这许多年也没有舍得卖了,万幸今儿帮到了姑奶奶和姑娘,也算是没有白费了。”
平儿见了这帕子,就知道是刘姥姥的爱物,可如今她是必要拿到这个偏方的:“这是姥姥疼我们奶奶和我呢,我今儿拿了这帕子去,过几日就还给姥姥。”
“说什么还不还的,若是能帮了姑奶奶,我老婆子就高兴!”
一老一少在屋内说的开心,门外来旺家的大声喊道:“嫂子怎么买了这许多东西,来旺,快帮嫂子拎着!”
刘姥姥和平儿相视一笑,携手出来,只见刘氏大包小包的确实买了许多东西,半扇子排骨、一大块豆腐、一只活鸡、两条大鱼,还有一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青儿手里都还拎着一小把韭黄。
平儿也急忙上前,从刘氏手里接过了几样东西,众人一起走向了灶房。只是王狗儿家的灶房颇为狭小,哪里挤得进这许多人了,平儿和来旺家的看着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故此刘氏和刘姥姥再三的推了他们初来。
平儿虽觉得不好意思,但确实不擅长此道,只得出来了,刘氏留下了青儿烧火,刘姥姥自来到堂屋陪客。一时板儿终于从邻村找到了王狗儿,又互相见礼寒暄了一番,这才重新分主宾坐下。
刘氏是灶上的一把好手,往年王家阔气的时候,鸡鸭鱼肉也都是会做的,再加上农家大碗菜风味别致,平儿等人吃的都是赞不绝口。
一时饭毕,众人又坐着吃了会儿茶,眼看着日头西斜了,平儿这才起身告辞,给足了王狗儿脸面。王家人把平儿等送到了村口才止步,却也没有先回家,直到马车拐了弯不见了,王狗儿和刘氏这才带着孩子,扶着老娘家去了。
“这荣国府是什么意思,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怪吓人呢。”
柳氏摸着平儿送来的布匹,绵软光滑,比他们素日里在铺子上买的好了许多。可是看着这满满半炕的东西,刘氏又觉得手软心虚,前几日刚去人家家拿了一百两银子,今儿又送来这半马车东西,荣国府的人没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人家不比你机灵多了!”刘姥姥见这傻闺女一副呆愣的样子,恨的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收拾起来,等会儿村里人就该过来了!”
刘氏一向听老娘的话,闻言急忙动起来,王狗儿力气大,抱着那些沉的,青儿和板儿也帮忙拿了些轻便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