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与狄尘同来的,还有周陵。他相帮着狄尘寻到了小船,破了结界,将虞太倾救了出来。
两人将船划到岸边,扶着虞太倾下了船。
狄尘分外疑惑地问道:“虞都监,到底是何人将你捆缚在小船上的?”
虞太倾摇头不语。
狄尘是真的疑惑,今日清晨,虞太倾出门前,明明说是去见姜娘子,还特意没让他跟着。姜娘子是个会术法的,怎地虞都监和她在一起居然还被人抓了。
狄尘百思不得其解,瞥了眼虞太倾,见他神色淡淡的,并不见多么愤恨。狄尘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虞都监虽说不轻易动用术法,但也不是谁都能将他捆缚住的,除非他愿意被捆。
狄尘不得慨叹,情之一物,的确玄妙。一旦沾了,居然就如换了个人一般。他没想到连虞都监居然也变得这么会玩。
三人上了岸,周陵提议让虞太倾先去用膳食,毕竟一日未进水米了。
虞太倾摇摇头:“去别苑。”
曲江池畔的别苑,由朝廷统一建造,每一座别苑的房屋格局基本上都一样。
只有两进的院落,前院是五间厢房,俱是青瓦粉墙,后院便是园子。
因着不常住人,园中草木无人修剪,肆意生长,入眼处都是绿意。
园中有打斗的痕迹,想必是画角带人救她表姐时,和那几只蛊雕妖物厮斗过。
西墙处有两间下人房,虞太倾带着狄尘和周陵,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向前走去。
小径两侧,种着数株木槿,此时正是开之时,紫色的开得正艳。
虞太倾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树下,还有几株曼陀罗。
这些点缀在草丛中,看上去并不像是别苑建造之初匠特意栽种的,而是后来野生的。
相比木槿,这曼陀罗开得更艳,红金蓝白粉各色皆有,在夕阳的霞光笼罩下,看上去娇艳中带着一丝妖异。
虞太倾顿住脚步,忽然记起,自己曾经见过此,不过,那时不到时令,还未曾绽放。
“周陵,你可还记得,在九绵山的林隐寺中,曾见过此?”虞太倾问道。
周陵凝神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记的,就在那株大树下。”
狄尘走上前,蹲下身子看了看,说道:“这不是曼陀罗吗,又叫大喇叭,这种野很常见,田间、沟旁、河岸,随处可见,没什么稀罕的。”
这倒也是。
虞太倾扫了一眼,便向下人房走去。
别苑不常住人,因此虞太倾也并未安排下人看守院子,这几间下人房从未住过人。
但此时,狄尘推开房门,房间的窗幔低垂,将窗户掩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光线一丝也不能透入。
狄尘施法燃亮烛火,便见屋内角落的窄榻上,铺着被褥,桌案上,有数枝燃烧过的火烛,还有一个食匣,里面是未曾用完的饭菜,处处都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狄尘惊了一跳:“这里……这里难道有人居住过?”
虞太倾凝眉不语,走到床榻前看了看,只见床头案上放着一个雕木匣。
他抬手打开,只见里面放着许多香料,龙涎香、零陵香、檀香,多是名贵香料。
看样子,画角的表姐被关在这里,是为了制香。
虞太倾又在屋内转了转,见再没什么发现,便出了别苑。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月亮还未曾升起,正是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
曲江池畔依然很热闹,湖面上游船灯光点点,丝竹声不断。
一处凉亭内,一群人聚在那里,不晓得在看什么。
虞太倾瞥了一眼,自人缝中看到留安王李琮正站在石桌前,手中执着朱笔,显然是在作画。
周陵看到留安王,说道:“原来是留安王,,听闻他每年夏日,都会在曲江池的别苑小住。”
虞太倾缓步走向凉亭。
凉亭四角挂着灯笼,此时已经燃亮,皎洁的灯光映在亭内。
一个小娘子坐在石椅上,她生得倒不是甚美,但年轻稚气,目光清澈,唇角带着一丝含羞带怯的笑意。
她大约是曲江池的采莲女,身着粉色绣有桃的衣裙,手中擎着一枝粉荷,衣袖垂落,露出被晒成小麦色的手腕。
留安王李琮便是在画她。
他已过不惑之年,但面白如玉,双颊清癯,看上去依然清俊倜傥。
他并未着锦衣华服,只穿了一间素色襕袍,束发未戴冠,看上去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样子。
虞太倾知晓他应当是微服在此消遣,围观众人大约也不晓得作画之人是当朝皇叔留安王。因此,虞太倾也并未上前见礼,只是站在人群外观望。
虞太倾前面的一个男子感慨道:“画得真好啊。”
他身旁的女子也说道:“就是,价钱还不贵,只十文钱便可做一幅画。要不然,我也来一幅?”
男子瞥了她一眼,指着她脸上的麻子,说道:“娘子,咱还是算了吧。”
女子不悦,瞪了男子一眼,两人低声吵了起来。
留安王李琮收了最后一笔,将画举了起来。
只见画中正是坐在石椅上的小娘子,梳着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