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夜光酒肆的烤肉串味道甚是鲜美,外酥里嫩,不腻不膻,添加了胡椒,入口辛辣,别具风味。
画角一连撸了三串,心头的火气慢慢消了下去。
胡姬的胡琴换了弦,悠扬的乐音伴随着歌声又在厅内响了起来。
画角吃得唇上油光水亮,双眸却是一眨不眨盯着裴如寄,说道:“裴如寄,你变了。”
裴如寄面色一僵,脸上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画角不知道,此时的裴如寄,并非裴如寄,而是妖物拈。
他在深山里蛰伏上万年,与人打交道甚少。这些年,他偶尔会附在曼陀罗上暗中观察裴如寄,对他的为人性格已是熟识。可当他真正附身到裴如寄身上时,才发现这世间与曾经已是截然不同,令他一时不能完全适应。
他变了。
这是裴如寄的父亲裴宁和同僚近日都说过的话。
不过,裴如寄的父亲那里,有裴如寄的亲娘相帮着掩饰。他的阿娘虽晓得这壳子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裴如寄,但为了自己能年轻美貌地活下去,并不敢拆穿他的身份。
裴如寄的那些同僚,纵然察觉他的变化,也并没有当回事,更不会想到妖邪。
倒是眼前这位姜小娘子,她毕竟是伏妖师,倘若被他看穿了,恐怕不妙。
这时,脑中忽然响起裴如寄的声音,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妖孽,你被阿角妹妹看穿了,等着伏诛吧。”
这些日子,裴如寄和身体内的妖邪拈共用自己的身体。
拈也曾想法要将他从体内驱走,但并未寻到合适的法子。
妖邪的魂魄比裴如寄的魂魄要强大,大多数时候都是拈在掌控身体,只有当拈歇息时,裴如寄才能趁机掌控身体。
然而,他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也不能做。他不敢将实情告诉父亲或兄长,生怕他们被妖邪所害。他屡次去天枢司衙门求助,却每次都在快要行至天枢司时,被拈再次掌控身体。
此时,拈听到他的话,冷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裴如寄,你以为她一个小小的伏妖师便能诛杀本座?”
裴如寄沉默了。
他虽晓得画角是伏妖师,却并不知她术法如何?而拈,妖力到底有多强大,他亦不太清楚。
画角抬眼见裴如寄面上神情变幻,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拈呵呵干笑了两声,问道:“我哪里变了?”
画角用帕子擦拭着唇上的油,缓缓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方才是想说虞太倾是我最想除掉的妖吧。我认识的裴三哥,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对别人说三道四。你就算看不惯虞太倾,也不能随意猜疑他。”
拈微微偏过头,望向画角,脸上一副倨傲的神情:“我并非随意猜疑。”
画角冷然看向裴如寄:“那你倒是说一说缘由。”
拈的目光落在画角面前盘子中的烤串上,慢吞吞说道:“总有一日,我会找到的。”
“呵……”画角冷笑一声。
说白了,还是随意猜疑,她有些不想理睬他了。
看来今夜是白费工夫了。
“我也劝你与他断了关系,如今圣上已经为你我赐婚,你若与他走得太近,只怕不太妥当。”拈慢悠悠说道。
画角心头的火又被他拱了起来,她微微眯眼,一字一句说道:“裴如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与你成亲。赐婚之事,既然你不愿到御前去说,我自会另想法子。我和谁在一起,轮不到你来管。”
拈似乎也被画角的话激怒了,眸中暗影流转,好似跳跃着来自地狱的冥焰,让人莫名有些胆战心惊。
画角心中一凛。
她抬眼审视着他,却见他忽然一笑,指着她面前碟子中的烤肉串问道:“这个,瞧上去甚是美味。”
他抬手拿起一串烤羊肉串,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了下去。
他怔了一瞬,忽然抚住喉咙咳了起来。
他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在舌尖上爆开,随之而来的酥麻、鲜辣的味道充斥了在口中,喉咙中好似有火焰在烧。
拈很是惊诧,人间的食物,居然还有这么怪的味道?
“这……这……怎地这般难以下咽?”拈说着,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画角扬了扬眉,实没料到,裴如寄居然吃不得辣。
拈一连饮了数盏千年醉,方压下口中辛辣的味道,抬手扇风,喷出一口气。
“你觉得这肉串很是美味?”拈不可思议地问道。
画角淡淡笑道:“自然,倘若你吃不得辣,自然会觉得不美味。”
画角说着,拈起一串更辣的烤鸡心递了过去:“你尝尝这个,甚是美味,不辣的。”
拈自然不信,摆了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接。
画角甚觉无趣,既然谈不拢,她懒得在酒肆再待下去,起身便出了夜光酒肆。
天已经全黑了,圆月挂在天边,清光流泻,照着寂静的街市。
街上行人稀少,画角估摸着是快要到宵禁的时辰了。
郑恒驾着马车候在酒肆对面,画角正欲走过去,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阿角妹妹。”
画角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