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窗扉紧闭,帷幔低垂,陈设简陋,一榻一案一椅。
壁上挂着一盏烛灯,黯淡的光芒映出床榻一角缩着的一名女子。她一袭白衣,头朝里侧卧,一动不动。
一名华服男子走入屋内,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快步行至她面前,伸手便去扳她的肩膀。
女子蓦然睁眼,抬手向他的脖颈压去,另一只手出手如电,五指向他双目钩去。
千钧一发之时,华服男子身后的黑衣女子向前一步,抬手扣住了血衣女子的手腕,一用力,将她甩落在床榻下。
华服男子摸了摸脖颈,嘶哑着声音冷笑道:“姜如烟,废了你的术法你竟然还如此猖狂,你以为戳瞎我你就能逃出去吗?”
姜如烟扑倒在地,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坐起,背脊挺得笔直。
她身材瘦削,面目憔悴,但依然看得出模样清丽娟秀,尤其一双眼睛,眼角微挑,波光璀璨。
她唇角浮起一抹锋锐的笑意,冷声说道:“似你这般将灵魂贩于妖物之人,总有一日会万劫不复。”
华服男子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望着姜如烟,一脸的浑不在意。
“姜如烟,你可晓得,前两日我在西市上看到了谁?”
姜如烟抬起苍白的脸,冷冷瞥了他一眼,怒声说道:“你遇到了谁与我有何干系?”
华服男子笑了,眯眼说道:“别急啊,等我说完,你就晓得有没有干系了。”
他转头问身边的黑衣女子:“她是谁来着?”
黑衣女子禀告道:“她是郑中书令家的小娘子,闺名画角。不过,她不姓郑,姓姜。”
华服男子望向姜如烟,问道:“听到了吧,姜画角。”
姜如烟面色如常,口气依然平平淡淡:“姜画角怎么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跟你没关系吗?姜画角恐怕不这么认为。”华服男子的目光掠过姜如烟缓缓攥紧的手,一指旁边的黑衣女子,说道,“我命她将你的玉佩掉落在西市上,被姜画角捡到了,她可是追了一道街,还喊什么阿姐。”
姜如烟不为所动,抬头问道:“你来就是说这些?”
黑衣男子宛若刚想起来般,吩咐黑衣女子:“对了,她的饭。”说完示意黑衣女子出去将饭匣取了进来,放在姜如烟面前。
姜如烟打开饭匣,径自吃了起来。
黑衣男子轻叹一声,起身说道:“既然你说姜画角和你没关系,那我便命人将她擒拿。不行,她可是有身份的小娘子,那只能暗中派人将她诛杀了。”
姜如烟迟疑了下,执箸的手微微发抖,脸色苍白了几分。
黑衣男子继续说道:“她似乎还会术法,我只能派厉害的……”
姜如烟勃然变色,将手中的箸子一放,闭了闭眼,片刻后睁眼看向华服男子:“你让我做的事,我做便是。”
画角坐在临窗的榻上,将表姐姜如烟的环形玉佩取了出来,在日光下仔细端详。
这玉佩表姐向来不离身,为何那夜偏偏掉落在她身边?倘若是故意掉落的,那表姐为何当时不认自己?只有一个解释,那素衣女子不是表姐,而是旁人假扮的。如此,表姐便是落在了什么人手中。
假若表姐在幽禁之中,她这般寻找,恐怕一时半会儿寻不到。
画角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
雪袖不晓得她在烦忧什么,小心翼翼问她:“娘子,你可要制香?”
画角摆了摆手,虽说这些时日她已经迷上了制香,然而,眼下她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林姑摇着团扇走了进来,说道:“虞都监这才走了几日,你便这副样子了,待虞都监回来,我可要催他早点将你娶过去。”
林姑说着,命雪袖将新购的香料摆出来,说道:“还是制香吧,如此可解相思之苦。”
画角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解什么相思……”话未说完,被林姑截断了,“别不信,阿姐可是说过,香乃玄妙之物。”
画角微微一愣,晓得林姑口中的阿姐指的是自己的阿娘。
画角蓦然抬起眼来,问道:“林姑,阿娘是不是还说,燃之可通鬼神?你说鬼神是你胡诌的,那阿娘原话说的是燃之可通什么,你可还记得?”
“那么久了,我如何记得?”林姑提起秤便要称香料。
画角趋步上前,一把夺过小秤,追问道:“林姑,你再想一想,这对我很重要。”
林姑凝眉思索:“我是当真想不起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胡诌说是鬼神。”
“可是云墟?”
林姑愣了一瞬,一拍桌子说道:“好像的确是什么墟,我那时不明白是什么,你阿娘却对着我笑了笑说不必明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画角面色微微一变。
如此,打开云墟之门的香丸,果然是来自于他们蒲衣族吗?莫非,当年族中人被诛杀便是妖物去抢香?
“林姑,阿娘可提过遗梦这种香?”画角问道。
这回轮到林姑惊讶了,她看着画角,颤声说道:“小娘子,你要找遗梦这种香?”
画角点头。
林姑叹息道:“阿姐给你留了香方,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