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握着手中的干枯荼蘼花枝, 寸寸灰飞烟灭。
那双暗红扭曲的眼眸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如同血色黑暗里苏醒的邪魔, 低低地笑起来。
眼眶冷漠,银红线条, 像是血泪勾勒。
谁是焚莲,谁是诸葛霄,谁是风剑破?
无所谓, 把他们全都杀掉就好了吧,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的无咎。
无咎就会笑了吧!
杀!
血雾扬起,落在风剑破安静放空的眼眸里。
四月的夜雨, 飘渺如梦。
梦里有一树树绯色的花树,有人站在花树下, 静静地等着他。
灿烂的霞光倾下, 阳光金色耀眼, 那个人在绚烂的流光下回眸,眉眼弯弯,对他伸出手。
流霞和朝光那样绚烂,映焚莲脸上的血污都像桃花落瓣。
他也伸出手, 向那个人走去。
四野的黑幕逼将而来, 世界遁入黑暗。
一切温暖美丽, 沉入无尽深渊。
……
晏无咎直到上午,太阳高升,也没有看到焚莲回来。
却等来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刚刚回京的前任六扇门神捕风剑破,被人杀死了。
尸体就钉在汴京最高处的浮屠塔颠, 一剑穿心。
钉住他尸体的凶器,就是他自己的佩剑。
剑入极深,六扇门的神捕都无法拔出,还是门主亲自来,才将尸体放了下来。
一时之间,甚嚣尘上。
有人说,凌晨看到一个半身白衣半身血红的僧人离开那里,疑似凶手;
有人说,风剑破十年如一日追着神机子诸葛霄,必然跟诸葛霄脱不了干系;
有人说,十年前风剑破就是六扇门第一高手,能杀死他的人必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
六扇门。
晏无咎面无表情坐在庭前太师椅上。
六扇门的神捕们难掩眉目阴霾悲痛,一面礼数周全给他奉茶,一面忍气吞声晓之以理,委婉叫他莫要参与六扇门内部的案子。
晏无咎无动于衷,看也不看,视他们如无物。
“……我们门主现在委实没有空,您不若先回府……”
晏无咎淡淡地说:“那就等到他有空为止。”
这十年来,晏无咎的容貌未有多少变化,眉目之间的凌厉阴翳之气,倒是因为位高权重后,少有人敢直缨其锋,慢慢得少有显露人前。
外面的人见他,总是锦衣白马,眉目矜贵华美,虽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畏惧他的,却多是风闻他上位过程那些杀伐狠厉的行事,惧他喜怒无常,心狠手辣。
对于六扇门的人而言,晏无咎十天半月一次的上门骚扰他们家门主,见得多了,便只记得那矜傲轻佻的似笑非笑,在华美绚丽的面容上,便是多坏的脾气,纵使偶尔冷厉一眼看来,比起危险,更叫人难以自持生受宠若惊之念。
直到今天。
晏无咎眉目的神情很淡,毫无愠怒凛冽。但那琥珀茶色的眼眸意兴阑珊,心灰意懒似得,说不清是无趣,还是寡欢。即便是四月春光之下,都叫人觉得微凉。
他的眼里什么人都没有,声音也平静轻淡,却叫人不敢大声,唯恐惹他不开心。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几个人自那特别的厅门走来。
为首前面的人白衣金冠,手上戴着薄薄的特殊材料制作的白手套。眉目孤洁清傲,眼里波澜不惊。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容,好似没有生而为人的情绪,冷情冷性。
此刻,淡色薄唇微启,正一边走一边公事公办说着什么,旁边的人神情微微凝重消沉,拿着纸笔,随着他的话,在上面添写。
那个人似是意识到有人在看着他,眉心微蹙,准确无误地朝这边看来。
当他的视线与晏无咎的目光相对的刹那,忽然像是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脚步也微微一顿,下一刻却是稍快几步想要走过来。
他的反常叫身边的人不解的看来,看到大爷一样坐在那里的晏无咎时,众人不由都驻足原地,一时忘记了此前正疑惑的事。
如此一来,便只有那白衣金冠的人独自走在前面。
然而,快要步下廊阶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止住了脚步。
晏无咎平静地看着顾月息发现他,蹙眉朝他走来,又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不前。
顾月息本就出身书香世家,即便后来生了变故,也被当世的鸿儒硕学收为养子,教养长大,师承普度大师,虽然身为六扇门的门主,做着江湖和衙司的事务,直接间接经他手了结的人命无数,然而汴京真正的世家的清贵公子,都远没有他身上清雅高洁的气质。
晏无咎唇边微扬,缓缓眨了眨眼,面上毫无笑意,看着打定主意驻足不前的顾月息,下巴微抬,淡淡道:“带着手套,验完尸了?”
顾月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先对周遭的人说:“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我来招待就好。”
“是门主。”
众人这才像是找回声音,很快鱼贯离开。
顾月息平静地看着喜怒不辨的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