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结果衬得废太子跟泥腿子似得。又说多少汴京贵女为他倾心相争。
晏无咎不由嗤笑,看来人是不能落下来的,一旦自高处坠落,连昔日太子都得沦为旁人故事里,一个面目模糊的陪衬。
这时,晏无咎余光里走来一个人,站在他对面不动了。
他几乎不用抬眼,看到那映入眼帘的一角月白僧衣就知道是谁。
焚莲也不总是讨人嫌的,比如这时候,他只是静静坐在晏无咎对面,并没有出声打扰他的兴致,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独自出门,更没有要求晏无咎现在就回去。
即便如此,看到他晏无咎还是下意识蹙了蹙眉。
谁也不会喜欢看守自己的狱卒,哪怕他再善解人意毫无存在感,伪装的和贴身保镖侍从一样。再精美贵重的锁链也是锁链,不会因为长度够远,就可以当做是饰品。
焚莲静静地看着晏无咎,目光岿然不动。视线落到他点的那壶茶上,想到上次那壶叫他心有余悸的酒,眼神顿时一变,径直给自己斟了一盏。
嗅了嗅后,眉宇才微不可闻的缓和。
本要放下的,看到晏无咎面前也摆着一盏同样的茶水,他的手微微一顿,放下的动作便生硬的转回来,缓缓地抿了一小口。
茶是龙井的炒豆子香味,品质算不上多好,回甘却很甜。
焚莲只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手指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茶杯。
自始至终,晏无咎都没有抬眼看他的意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说书先生的声音就显得极为清楚。
“话说六扇门的名捕虽多,江湖封神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人。月勾魂,风夺魄,这响当当的名声可不是自封的,是菜市口每年问斩的江洋大盗的脑袋,生生在黑道那里拼出来的。此二人厉害,却还有更厉害的。”
那人一拍惊堂木:“常言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句话本是用来形容穷凶极恶的江湖匪盗杀人越货的黑道做派的。然而,近几年却成了叫黑道魔头们闻风丧胆的话。嘿,意思是,人你尽可以杀,恶事尽可以做,做之前却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能不能承担的起后果。”
焚莲的目光瞥向说话那人,眼神凌厉一暗,仿佛有烧灼扭曲的黑炎在蔓延流动。
说书先生还在讲:“这顾月息、风剑破二人,就是这句话里指代的其二,各占一个月字一个风字。还有两人,名声虽没有这二人响亮,本事却毫不逊色半分。正是乌夜啼和高小楼。只因这两人素来不喜现身人前,若是他们出手的案子,罪犯是活不到菜市口斩首的,许多他们的事迹,我等才不得知晓。”
晏无咎遥遥抛了一颗金珠到那打赏的盘子里,发出煞是好听的声音。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看来之后,晏无咎微笑,好整以暇问道:“请问,这黑指代又是谁?你好像漏掉了。”
清苑县何人不识晏无咎,说书人立刻拱手笑眯眯说道:“晏公子不知,这黑便众说纷纭了,连黑道上死了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谁。有人说乌夜啼是两个人,因此也站了一个黑字,也有人说并无那个人,只是凑数。您看这……”
晏无咎矜持颌首:“给了你就是你的。”
对方欢欢喜喜收了金珠子,后续的故事更是说得妙语连珠,口若悬河。
晏无咎却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我知道。”焚莲忽然开口说。
晏无咎下意识看向他,微微一点讶然。
那双琥珀茶色的眼睛近距离睁大看着人,微带一点好奇,显得清透纯粹,分明矜傲清狂却错觉天真蒙昧。是任何的明珠星辰,也比拟不了的华美。
焚莲怔然,却像黑暗里被光刺到一样,下意识眼眸垂敛避开。
“知道什么?”晏无咎的声音因为听到感兴趣的事,难得一些柔和。
“月黑风高夜的黑,指的是神机子诸葛霄。此人善于洞察人心,纵使不动武功,也可凭舌灿莲花,杀人于无形。”
“这么厉害?”晏无咎淡淡地说。
焚莲看出他的不以为然,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六扇门的人了来了清苑县,最近你莫要出门了,若是见了他们,也尽量不要发生冲突,最好一句话也不要说。”
晏无咎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无辜又绚烂:“这个啊,好像晚了。刚刚就已经见过了,而且,不但起了冲突,他们应该还讨厌死我了。怎么样,会讨厌到杀了我吗?”
就像是问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谜题似得,他脸上的笑容骄纵甚至有些许孩子气。只有矜贵傲气的眉宇之间,从容疏离嘲弄不屑,打从心底里并不把任何存在视作威胁。
是啊,即便是上一世,他的眼里也没有因为任何人真正有过一丝脆弱和退让。
“这可不是我故意惹是生非,他们怀疑我是采花贼,怎么能怪我不给好脸色呢?”
采花贼?!前世,晏无咎卷入那宗奸杀案,不是很久之后吗?怎么会现在就……
焚莲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许久,轻轻地说:“没关系,不会怎么样。”
的确不会如何,因为,他会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就抹杀掉所有可能带给这个人伤害的威胁。绝对不会让事情再一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