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震惊面面相觑,有的脸都红了,有的望向冷夫子立刻道起了“恭喜”,四下里热热闹闹的,唯独冷青檀还如在梦中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何事,卢氏手下轻轻推了她一把,低笑:“夫子还不知道?那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我虽然有经验,可也不敢打保票。”
她用手掌反掩住唇,朝着冷青檀耳根凑近,呵气道:“但我有很大的把握,这是有好消息了。”
冷青檀还是难以置信。
因为她和晏准真正同房的时候并不多,他一直小心谨慎,从不弄在里面。她不知道怎么就会怀上。
照晏准的说法,她如今奉皇命执教行止馆,能有如今的气象实在是不容易,这一年正是关键的一年,孩儿可以延迟几年再要。
不用晏准说,其实她心中亦是这么想的。
冷青檀在卢氏安排下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此时晏准还没能从公务中抽开身。
红帐内锦衾叠得一丝不苟,枕上残留着余香,冷青檀侧卧枕上,窗外一片静谧。
秋日的落叶打着旋儿从窗棂外落下来,夹杂着两串清晰不同的步调传来,她睁开双眼,只见晏准与大夫一前一后地迈了进来。她惊讶晏准怎会知道得如此之快,转念间,晏准行到了近前靠在她身边,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又是一阵凝重的皱眉:“夫人,可有不适?”
他在外人面前比较收敛,从不叫她“卿卿”的。
冷青檀靠在枕上欲起身,却被他摁住了肩,他温柔地拒绝着她的询问,道:“我都知道了,今日在行止馆身体感到不适了,怎么没立即知会我?”
冷青檀垂目:“卢姊姊说,大概是……”
晏准点头,对身后跟来的大夫说道:“烦劳先生替我夫人诊脉。”
大夫这才等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忙一抹额头,颔首连声道:“好,晏相就撂开些,老朽这就为冷大人看看。”
事情不出所料,尽管来时路上,晏准心中已有了完全准备,然而当大夫真的说出,他的夫人是有了孕时,晏准还是有半晌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了片刻,方如梦初醒,脸上看不出一丝异状,只是双手绞在一处,袖下的十指已在微
微发抖。
冷青檀不知道晏准这是什么态度,她也在看着他。
夫人凝视的目光落在身上之际,晏准才彻底回神:“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仅此而已。看来晏相其实并不欢喜。
大夫从没见过得知妻子怀孕这么平静的男人,何况还是头胎,见多识广的医者当下有了猜测,体会到晏相为难,并不很想要这个来得不是时机的孩儿。大夫沉吟着,道:“夫人这些时日过劳气虚,其实不适宜滑胎。依老朽之见,不如……”
话音未落只见晏相已经黑沉了脸色,大夫吓了一跳,他当即住口不言,晏准已冷声问道:“谁敢让我夫人滑胎?”
沉怒的口吻令与他夫妻这么久的冷青檀都微微吃惊。本以为晏准对这个孩儿的到来并不期待,弄得她也有些百感莫名,是她多心了。
大夫额头热汗滚滚,忙找补:“是是,老朽这就去开保胎药……”
溜出房门的一瞬,老大夫还回头看了一眼,晏准坐在了夫人床边,左臂揽着夫人后背,右手握着她手,旁若无人地亲密说着话,老大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幸晏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放过了自己,他扭头便行色匆匆地迈出了门槛,往外去了。
静谧的寝屋里头,只剩他们两人,冷青檀被他搂在怀里,好像是只易碎的花瓶,她仰起了面:“平章,我无事,只是……真的有孕了……”
晏准问她:“你想生下来么?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顿了顿,又道:“我绝没有不想要他的意思,你生的孩儿我自会万分喜欢。”
冷青檀垂眸,“做了很多准备,可是该来终究是会来,这是一种缘分,平章,我想把他生下来。”
晏准握紧了她柔软的小手,牵引着她贴在肚子上,隔了一层柔软的棉料感受着还不能感受到的小生命的奇妙,“那就生下来,我陪着你,等待他的降临。”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大大鼓舞了面对未知难免心头不安的冷青檀,“嗯!”
盼了这么久,这个大孙终于来了,国公和国公夫人大喜过望,老太君也笑得合不拢嘴,冷青檀还没进门便出来相迎,护着她往后院去,弄出了这么重大的排场,就是唯恐她磕着绊着了。一
路穿庭过院,到了寝屋,国公夫人还没消停,努力回想自己生了两个孩儿的经验,对着婆子丫头们一通指挥,唯恐冷青檀感到有丝毫不适。
冷青檀坐在榻上,晏准立在她身旁,见母亲风风火火的也实是头痛,好不容易完事了,还有些话国公夫人又要亲□□代,故此将他挤到了一边,晏准被霸占了夫人,还要被轰出寝堂,心道哪有如此道理?正欲晓之以理,冷青檀抬起来了目光,与他轻轻一碰,示意他莫要不悦,母亲只是关心。
她们才是一条心的,晏准无奈,唯有朝她回以肯定,便服从安排,转身出去了。
“青檀,你不知道我多高兴!”一直到此时,国公夫人依旧难掩激动神色,冷青檀凝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