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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门的同志根据方烨留下的账本拔出萝卜带出泥,翻出不少行贿受贿的人。这场“反腐”运动闹得沸沸扬扬,在县城动静很大。

谁能想到,一个粮站副站长和工会干事,竟也能利用职权,贪到上万元的巨资?不少老百姓实在无法想象,这些钱都是怎么得来的。粮站副站长,你要说这职位小吧,也不算太小。可要说大吧,那是绝对称不上的。就这,上万元?

更甚至,方家两个儿子,没进粮站,是因为有更好的去处。一个在水利部门,一个在供电所。以前街坊邻居总说,方家人才辈出,两个儿子都是能耐人,凭本事拿到铁饭碗,不靠父母。

如今才晓得,这工作根本就是方父方母花钱买来的。

要说这种事其实也不少,比如沈煦进运输队,也是暗中操作了一番的。可没人翻出来无妨,被摆在了台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古往今来,素来是受贿的罪大过行贿。方家父母目前最严重的是“贪”。还不只他们自己,甚至带累了在隔壁镇的方家舅舅。

因为这一万块里,有五千是打着方家舅舅的招牌得来的。

方父方母撤职,入狱,判七年。方家舅舅撤职,判五年。方大哥方二哥的工作没了。周爱军也受了牵连。

要说他一个女婿,算是外人,若工作还在印刷厂,非是靠方家得来,那是还能保得住的。可谁让他之前嫌弃在印刷厂一直坐冷板凳不愿意呆,趁着向桂莲的事,让方家帮他调去了粮站呢?

本以为从此一片青云路,哪知前方竟是悬崖。

工作没了,城里租的房子也住不下去,周爱军只有带着方佳佳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上水村。

上水村知道这事后,倒是议论了好多天。

“周爱军就没有出人头地的命”“周爱军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以为周爱军娶了个金疙瘩呢,谁知是娶了个丧门星”等等,诸如此类话语,不停地往周爱军耳朵里钻。

周爱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偏偏方佳佳还整日在他跟前哭,哭得他心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饭做了吗?不用吃饭了!”随手一个茶杯砸过去!

“周爱军,你混蛋!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忘?那是自然没忘的!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他得巴结着方家,自然什么好话都往外掏,心甘情愿伺候着方佳佳。如今方家都倒台了,还想让他伺候?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呵,周爱军冷嗤:“我是答应过好好对你没错,但你得讲讲良心。不说我们村,就是城里头,哪家姑娘出嫁后,啥事不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要觉得我不对,只管出去说,看大家伙儿怎么想!”

方佳佳一滞,不用想自是都觉得她不对的。可明明周爱军先前还说,到了租房,家里的活不用操心,他会抽时间做,她只要养好身子,再怀个孩子就行。

如今……

父母出事才多久,他就变了副嘴脸。现在的周爱军,和从前那个她爱慕的周爱军简直判若两人。

方佳佳心头酸楚,哽咽着道:“周爱军,我要跟你离婚!”

周爱军翻了个白眼,“好啊!你要离,我成全你!”

方佳佳张着嘴,双唇颤抖着,“你……你……周爱军,你……”

“不是你要离婚的吗?我我我,我怎么了?成全你还不好?不想离,就去做饭!我还饿着呢!”

方佳佳一口气堵在喉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走出屋子,神色茫然。

离婚?真离了婚,她能去哪里?家没了,大哥二哥自身难保。除了周家,除了周爱军身边,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方佳佳抽噎着,抹了把眼泪,终是去了灶房。

起火,淘米,烧水。每一步都很难。她被呛得不停咳嗽,衣服还差点着了火,脸上全是锅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只能继续做。

屋内,周爱军暗恨。

方家父母有这么多钱,居然只给方佳佳一台缝纫机和一百块的添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疼女儿?一万块呢!不说给一半,就是给个两三千,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再说,倘或把钱分给他们,也不会全被搜了去。毕竟人家搜查,总不能还搜到他这个女婿身上来吧?

周爱军闭上眼睛,骂了两句,竟是对方父方母生了几分怨念。

另一边。

周双莺吃着碗里的豆腐,好像吃龙肝凤髓一般,只觉得味道如此鲜美,配合着耳边传来的周爱军和方佳佳的吵闹声,饭都能多吃一碗。

周爱军不是仗着自己有方家当靠山吗?那她就拆了他的靠山。

方佳佳不是自觉是城里人高人一等,想当娇小姐吗?那她就让她永远只能做乡下人。

一招釜底抽薪,将方家打落尘埃。看周爱军和方佳佳还怎么神气得起来。

说起来,方家的举报信是她写的没错,但方家的事可不是她编排的。

上辈子,沈家人找过来,接走自家血脉后,可没放过周家。她爸妈虽然没对三叔伸出援手,却也没欺负的缘故,因此沈家倒是不曾对他们出手。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