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煦准时出现在打谷场。场中早有人帮忙架了一口锅,灶上生好了柴火。材料队上出。豆豉辣椒粉都是现成的,因此只需要炒制,量不多,费时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四个品种就都演示一遍。
向桂莲夹杂在人群中,蹙眉冷嗤,“还以为多复杂,是什么秘方呢!就这么弄一下,谁家不会?就这玩意儿也值五十块钱?”
刘大花白了她一眼,“呦,说得容易。那在三子弄出这东西之前,怎么没见你弄出来?别管这东西难做不难做,算不算秘方。至少没有三子,你想不到这么弄。你要看不上,你家别做别赚这份钱啊!”
“刘大花,闭上你的臭嘴。老娘什么时候说不做了!”
做一瓶能赚几毛钱,十瓶就是几块呢!一百瓶可就有好几十了!傻子才不做!
“那你胡咧咧什么!谁不晓得你,就是看不得三子好怎么地?”
村里人都知道,这两老太太吵起来,那是没完没了。打起来都是常事。周大海和刘金水及时站出来阻止:“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消停些!”
二人互瞪一眼,哼一声,扭过头去。
沈煦往人群中扫了一圈,他心里很明白,老干妈的制作简单,容易复制。虽然只有向桂莲站出来说那些话,指不定还有不少人也这么认为,甚至好些怕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放下锅铲,严肃说:“辣椒油是不难做。正因为不难做,咱们自己人学起来快,别人学起来也快。所以,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研究出来这项吃食,并且教会大家,为大家去省城寻来销路,是因为我是上水村的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把这东西给咱们村,算是回馈乡里,我乐意。我也希望大家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往后天天有肉吃,月月有新衣服穿。
我明白谁家都有几门亲戚。指不定以前你们还受过亲戚的恩,等自己得了好处,未尝没有也拉一把亲戚的想法。这份心意我能理解。
不过你们得清楚一点,辣椒油的销路有限。省城的订单不是经常有。咱们最重要的还是在县里找路子。可阳山县就这么大。如果别的村也都搞起来。我们的辣椒油还卖不卖得出去?到时候损害的不是你个人,而是全村的利益!
当然,如果大家都同意把法子传去四里八乡,让所有人受惠。我自然没意见。只是到那时,人人都会做,也就没出来买了。咱们队这项副业也就只能自己吃。”
忽然,全场沉默下来。有那确实想这么干得心里一惊;有那还没想这么远的思索起来。最后刘大花站了出来,“趁大家都在,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敢把这做法传出去,到时候就别怪我刘大花不客气!”
有人附和:“对!要帮亲戚可以,大不了你赚了钱分一点给亲戚,你自己愿意,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但辣椒油的做法是三子贡献给咱们生产大队的公共财产。谁泄露出去,和偷盗公共财产同罪,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割尾巴一出,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的。这三个字仿佛给大家上了一根弦。
紧接着两个,三个,四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说得没错!咱们得先立个规矩出来!提前说好,谁要敢坏了规矩,就别怪大家不客气!”
“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有周大海和刘金水镇场子,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午,沈煦揣着一千块钱的巨款去公社找到吴师傅。吴师傅收了钱,办事也利落,直接带他去见了那位在运输队工作的战友。战友姓霍,名东升。
霍东升和吴师傅交谈了五分钟,走上前将一封介绍信交给沈煦:“五天后考试,你拿着这个去,招考的自然知道怎么做。听老吴说,你开车技术不错。但咱们运输队有规矩,凡是进来的新人,都得由老员工带一段时间。我会提前安排好,你就跟着我。”
沈煦应了。霍东升又说:“那就这样吧。我下午还得出车,马上要回队里,没时间细说了。等你进了运输队,直接来找我。到时候队里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再告诉你。”
“谢谢霍哥。”
与霍东升吴师傅告别,沈煦没回上水村,而是去了黑市。这回他没找九哥,直接在黑市摆了个地摊,将从朝阳鞋厂购买的货放上去。
鞋子的款式不少。男鞋,女鞋,如今是夏天,凉鞋拖鞋每种都有两三个款式,且全是时下流行的。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双解放鞋。虽说解放鞋这天气穿有点热,但架不住畅销啊!现在入手,大不了等天凉了再穿也使得。
最重要的是。一般黑市卖的东西,因着不要票,都会比供销社贵点。可沈煦的定价却比供销社还要便宜两毛。别看两毛钱不多,够买好几个鸡蛋了。
尤其虽说是次品货,可瑕疵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跟供销社柜台上卖的也不差多少。
因此,沈煦这摊子一开,客似云来。
手头不太宽松的,想着机会难得,今儿不买指不定以后就碰不上了,再要去供销社买,贵两毛还得添张票,不划算。一咬牙,买了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