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清楚地感受到——这是裴家少主,裴家军的唯一继承人。 裴莲一个内宅女子,当然说不过他。 她又羞又恼,当即便捂着肚子向旁边歪:“哎哟、哎哟……” 裴定西立刻汗就下来了。 他陪护了裴莲生产,实在留下了心理阴影。 “没、没事吧?”他磕磕巴巴地问。 裴莲只歪在那里,捂着肚子哼哼唧唧,想让裴定西给她低头。 心腹却冲上来,挡住了两人,一边替裴莲轻抚后背顺气,一边道:“郎君真是的,孕妇不能听这许多话的,会头疼。郎君快回去吧。” 裴莲:“……” 裴莲分明作的是肚痛模样,不知这心腹怎么回事,说她是头痛。 可又不能张口说不是。 裴定西如蒙大赦,道一句:“照顾好姐姐。” 脚底抹油地溜了。 别说,他还挺喜欢裴莲身边这个人的,十分有眼色,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解围了。 姐夫也说,若是姐姐又不讲道理,就向这个人求助。 旁的什么的先不说,但赵景文看人十分有眼光这件事,裴泽、裴定西都是承认的。 回到自己的房中,房里摆着两只箱子,是叶碎金带过来的。装的全都是叶家的哥哥们从荆南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十郎还给他写了信,告 诉他自己成亲了, 彻底是大人了。 打开箱子,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少年,便仿佛又找回了童年。 叶家哥哥们光是短匕首就送了他四五把,长刀又若干,还有狼牙,各种北方不常见的南方特产。 十郎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毽子。 那毛特别漂亮,说是十郎自己射的山鸡。 “真是。还当我是小孩。”裴定西切了一声。 左右看看屋里没人,他把毽子抛起来,快活地踢了几下。 裴莲气得捶榻:“这个傻子!他不知道他该跟谁亲!胳膊肘净向外拐!” 弟弟靠不住,幸好自己还有儿子,以后靠儿子,未来可期。 裴定西把狼牙坠在腰间,玩着匕首,踢着毽子,好不快活。 此时,父亲壮年,姐姐健康,弟弟成长,外甥可爱,实是人生不胜美好之阶段。 叶碎金与段锦并辔而行,她问段锦:“我与兄长所谈军制之革新,你可都听懂了吗?” 段锦道:“听得很明白。” 叶碎金问:“我为何这样做。” 段锦道:“往远处说,革除武将坐大之积弊。往近处说,让大家以后都好,别再有叶广文那样的情况。” 叶广文就是和叶敬仪同宗的忠远堂堂主。 他和两个儿子被斩首,另一个儿子被除族。 但叶碎金道:“迟早还会有。” 段锦凝目。 “再好的制度,总得人执行。只要有人,就必有变数。”叶碎金道,“人呐,无孔不入,无缝不钻。便没有孔缝,也能生生地给你打出孔缝来。” 段锦人生还短,但也已经见到一些了。 他叹道:“所以,掌事之人一刻也不能放松。” 叶碎金道:“正是。” 段锦问:“会很累吗?” 十二娘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十二娘还没入仕,她光是想一想这些事都觉得脑子要炸裂似的。 “不累。”叶碎金给了段锦和十二娘一样的回答,“有意思极了。” 她继续这个话题:“除了你说的这两点,还有别的原因吗?” 这是考他。可是段锦苦思半晌,没有再想出别的什么原因。 他便道:“我想不出来了。” 女儿不好好教导,就会变成裴莲那个样子。儿子不好好教,也不行。 所以叶碎金要好好教段锦。 “权力。”她说。 天空飘着小雪。 她转眸看他,面庞美得像冰雕。 “我可以分享利益。但,”她说,“不分享权力。” 段锦屏息看她。 叶碎金已经把脸转回去。兜帽滚着毛边,只能看到额头和鼻梁的侧影。 下巴是微扬的,带着一种高傲和高贵。 比阳城的上层女性,也有模仿她的。只能是东施效颦。 模仿得了动作仪态, 模仿不了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