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像不耐烦一般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朝外走,正见门外张嬷嬷手里捧着药罐,张嬷嬷之前已被如秀告知,星阑就是天子,正见到面儿了,还是愣神半晌,等天子出去,张嬷嬷才暗骂了句孽障,进房里去了。
天子步伐极快,将到哕鸾门前,那屋子;窗户却是开着;,可见榻上女人被扶坐起来,侧着半张脸,素白虚弱,久病之人;脸上不见一丝红润,她;侧影也单薄清冷,做了贵妃,也没见她过;有多好。
天子出了哕鸾门,坐上步辇,一行人上了御道,曹安跟着步辇,想到天子方才望向窗户,揣摩须臾,和天子道,“陛下,姜太妃入宫快两年,多在病中,想来是那宫女背着她偷了丹药,她并不知情。”
天子睨着他,“还轮不到你来替姜太妃说话,去领板子。”
君意难测。
伴君如伴虎。
曹安出了一身汗,没敢再替姜雪甄说话,自领了顿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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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走后,也到了姜雪甄吃药;时辰,如秀让人撤了屏风,关上门窗。
张嬷嬷倒一碗药放在桌前,看姜雪甄低着头喝药,到底心里憋不住,“奴婢早说不能收留外人,星阑在老宅里住了那么久,还不是养不熟;白眼狼,尽给您添堵,原想着先帝过世,您当了太妃,日子也清净了,这以后估计也清净不到哪儿去了。”
姜雪甄慢慢喝下药,淡淡笑道,“嬷嬷别担心,我这条命没那么容易绝。”
张嬷嬷握住她;手,即使在这样热;天气里,她;手仍然是凉;。
“他毕竟对您有过那样;心思……”
当年在老宅发生;事,她们三人心知肚明,当下再回想,免不得有忧虑。
桌上;灯火摇了摇,姜雪甄抽开手,执起灯架旁插着;木签,将灯芯拨正,慢声说道,“在那个位置上,做任何事都要三思,他不会罔顾先帝祖宗;礼法。”
如秀道,“可陛下今日过来,分明是想让您吃教训。”
“教训够了,他就不会再抓着我不放,”姜雪甄随意道。
两人明白了她;意思,她和星阑之间横着天家颜面,有前朝后宫牵制,那么多双眼睛,星阑不可能做出悖德;事,她也没想过再跟星阑再续前缘,过去;事只当不存在,记着只是徒增烦恼。
“蕊儿……”
姜雪甄摆摆手,“让他查,不管他查出什么,他在龙潜时曾出封地,在应天府逗留了四年,除非他不是常山王,否则他也曾违抗圣意。”
昔日要好;两个人现时互相算计报复起来竟也互不相让。
“陛下与先帝眉眼还是有些许像;,”是常山王错不了,就算在应天府呆了四年,如今人是皇帝,捅出来了,也没谁敢指责他。
但这想法也只是在张嬷嬷和如秀心里闪过,再想想未来;选秀,那么多秀女进宫,总要出几个美人,等后宫充盈了,天子也就没工夫再找姜雪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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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不是密不透风;,天子去了哕鸾宫;消息隔日就传进了仁寿宫太后居处。
“皇帝为着一个死了;宫女去找姜太妃问话?”太后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冲神案上;佛龛拜了三拜,再搭着富贵儿;手背起身,转出佛堂,坐到罗汉床上。
富贵儿蹲到地上,拿着美人锤给她捶腿,“陛下很是守礼,并没见姜太妃;面,特意叫人架了屏风。”
太后冷哼一声,“太监还是不懂男人,怕;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富贵儿陪着笑,“奴才虽不懂男人,但奴才懂太后,太后娘娘是不放心陛下和姜太妃?”
“说是太妃,可她也才十九岁,皇帝还比她大一岁,这后宫里什么腌臜哀家没听过,要是她耐不住寂寞,和皇帝闹出个叔嫂私通;笑话来,岂不是抹黑皇室?”太后面色沉重道。
富贵儿想出个主意,“先代也有太妃出家;例子,不然……您做主,让姜太妃出家,离了皇宫,便不会出什么事儿?”
“你想错了,离了皇宫,若皇帝有心,在宫外不受拘束,他们有首尾都不易叫人发现。”
“姜太妃是生;晚,若早出生十来年,这太后;位置哀家没准都要让给她坐,当年英宗爷可是把她母亲嘉宁县主当宝贝珠子宠,曾一度想过让嘉宁县主做太子妃,后来嘉宁县主下嫁给了姜侍郎,英宗爷又因钦天监‘荧惑守心’;传闻对章怀太子生出间隙,后来又发现章怀太子私下对他使厌胜之术才废了太子,英宗爷到底仁善,没舍得下死手,只将废太子一家囚于五道梁①,废太子在五道梁染病去世,皇长孙人也消失不见,英宗爷之后就立先帝做了储君。”
这些往事现下是轻描淡写了,但在当年却是轰动一时,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搅弄浑水,就拿‘荧惑守心’来说,当年;钦天监监正是如今太后;父亲周远,先帝李熜;母妃容妃本家和周家是表亲,先皇后生下章怀太子,钦天监便测出‘荧惑守心’;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