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声音,居然头都不回,只问:“鞠陵战怎么样?”
“和你知道的一样。”东华答。
“那就好。”凤九点点头,还是没有回头看他。
东华叹了口气,伸手一拢,投射出来的功法就都收回了玉玲珑中。
凤九这才转过身来。瞪着他。
“你在生气?”他问。
凤九不回答,只瞪着他。
他刚回军,还一身戎装,仆仆风尘。
凤九本来还生气生得挺理直气壮的,这会儿见他这副模样就找了过来,又气不起来了。
她大步走到他面前,不错眼珠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双臂一伸,拥住了他。
……战甲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东华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他这一身儿装束不对,难得迟疑道:“……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凤九靠在他的胸膛,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没有答话,只收紧了拥着他的手臂。
东华便也不再开口,斟酌着力道,回抱住了她。
这一别数月,哪有不想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也许也没多会儿?凤九不太确定。她已经完全没了对时间的意识。直到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她一侧“嗡嗡”。
她忽然犯上了懒,不想动。就着倚在他胸膛上的姿势,侧转头。
玉玲珑浮在一侧的半空中。
她仍旧不肯撑起身,倚在他怀里,伸手指头戳它。一下。“帝君骗我!”两下。“帝君又骗我!”
戳得力道还不小。
下手挺狠。
明明被那跟手指无辜戳了的是玉玲珑,东华却也无端觉得被戳得心乱。
一伸手,将那那根乱戳的手指收在掌心,又送到唇间印了印。“我骗你什么了?”问。语声含糊。
掌心的温热和唇间的温软让凤九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
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气,软了语调,道:“你刚回来,先去洗洗尘吧。晚上还有庆功宴。”
“我想吃你做的菜。”
她在他怀中,仰头看着他,又沉默了半晌。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双唇上印了一个吻。“做好了在厨房热着呢。你洗完,我给你端过来。”
她说着,准备退开。
她没能退开。
他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半分也没让她退开。
倒也不是说她有意见。
温柔而缠绵的,长吻,似要诉尽别来的相思一般。
腰间的手牢牢禁锢着她,不让她退开分毫;却也克制着力道,没让他坚硬的铠甲太硌着她。
后颈项的掌心紧密贴合着她微仰的弧度,五指穿过了她的发丝,亲密地贴着她的头皮,拇指更是细细地轻柔地摩挲着她耳后那一小片薄薄的肌肤。
唇舌舒缓地纠缠。
像是在予她以抚慰。
也像是在从她这里汲取抚慰。
怪了!凤九在短暂回过神思的某一瞬模糊地想,这才分开几个月?以前那银河隔断的两百多年,他俩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营外陆续归营的人马声杂沓。却也扰不了这片刻这一隅的安宁。
连玉玲珑也不再“嗡嗡”震动,只安静地悬浮在一旁。
夕阳西下。正是宿鸟归巢之时。
而营外东郊,白止和长葛正勒马停驻于一片荒野大泽。
这里刚刚得名为青丘。
人声喧嚷。
夜深了,庆功宴还在继续。
东华早早地退了席。他在,底下的人难免要不自在。不如他避开了,放他们闹去。
他虽早离了席,他帐中的灯火,却还亮着。
今日凯旋大庆,军中抛开了一切规制,他帐外甚至都没留人值守。
凤九立在帐外,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把掀开了门帘。
东华从他正看着的战图上抬起头来,眉间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折痕。
大胜而归的庆功之夜。
营帐外长歌酣酒的,可怜他们的主帅,却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营帐里,在灯下看着作战地图。
焦头烂额。
就,看起来有点惨。
凤九不由得心疼了一下,她鼓起来要吵架的架势便又散了。
“这么晚了,不去休息?”东华倒先开口了,问,“是他们太吵了?”
凤九暗暗地叹口气,走过去,心不在焉地,答:“就这么一晚上,哪怕他们闹到通宵去呢。”
“我这是纵着他们了。听说墨渊那边下了禁令,哪怕是庆功宴都不得过子时。”
“那是绾姐姐怀着身子呢,正是听不得吵闹声的时候。”
你跟他比什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