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是弹指间事。
到时此境崩塌,这天地,怕是再不得清平。
他早已知道,此番必不能善了。
当然,无论如何,总有最后的法子。
就好像墨渊总能对付东皇钟,东华帝君总能对付妙义慧明境。不过是代价大些个。
也没什么大不了。
太晨宫的事着实是没什么好交代的。
四海八荒,如今墨渊和夜华都在。
她……
升上神的劫难怕是要麻烦些,所幸他既给了那戒指,替她挡最后一次劫总是办得到的。
那个文昌,现在着实没什么用处,也看不出什么好儿来。但假以时日,终究会坐上帝君之位,有所成就。
她是个做帝后的命格。只……不是他的帝后罢了。
到时,也都不与他相干了。
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了。
只是,她那样的一往情深不悔,他到底还是负了。
胸膛里那半颗心疼得厉害。
——所谓诛心之劫,真是半点不容情面。
七
一念起,一执生,他身上的赤红的仙泽就再也压不住。
他眼看着这赤色溢出身外去,与那三毒浊息混为一体。
他早已没了退路。
他收敛心神,双手捏诀,离地升空。
结界外,墨渊、折颜、白止、灵宝天尊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天君、夜华和白浅见此情形,也知道事情恐怕不妙。
所有人都不由得盯紧了结界里头。
凤九早已将下唇咬出血丝来。眼泪反倒是渐渐收敛住了。
她伸手去抹掉颊上的残泪,手指上新戴的戒指染了唇上的血迹,闪过一抹淡淡的辉光。
凤九看了它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着结界。
不过瞬时,东华帝君的净化咒已布满整个结界。
东华双手捏着印诀置于胸前。
那是个——
祭出元神的印诀。
他已,下了死志。
他要为苍生舍命。
凤九心里甚至都没觉得吃惊,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确实感。
她额间的花印仿佛还能感觉得到他双唇碰触的微颤。
他说他道过别了。
他果真是道过别了。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她飞快地将泪水清理掉。
他做东华帝君必须得做的事,她也拦不得他。
只不过——
结界内,东华的仙泽自他的体内磅礴逸散开来。
光华散尽。他便再也没了护体的仙障。
而那浓重的浊息却往他身上袭去。
他为苍生舍命,偌大的结界里却只有这世上最丑恶的浊息将他包围,陪他上路。
她不会让他孤身一个人上路!
所有人都被结界内的情形吸引住了视线。没有人注意到凤九悄然起身,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最后的术印一结。
苍何发出高亢的长龙悲吟之声。
受名剑之祖所引,六界法器皆为之颤栗。
连封印在昆仑虚下伏羲琴都生生震断了琴弦。
折颜暗道:“不妙!”只得凝神施法安抚。
九天星落如雨,四海水翻如沸。
连宋等人在这里可不单是为了来送东华最后一程的,早已各自施了神通,安抚天地异像以免过分祸及苍生。
天地一片呜咽。
结界外的雨此时兜头浇了下来,伴着狂风飙旋。神力如墨渊、夜华,都要站立不住。
飙风吹雨来得猛异,饶是个个都结了仙障,还是多少被雨淋得个措手不及。
凤九于此地,却站得异常安稳。
那扫荡过天地万物的狂风,到了她身边,却只是拂了拂她的衣袂,就轻轻绕开。
那在飙风里瓢泼的大雨,竟是一滴也不曾洒到她的身上。
“我爹爹平日里严肃古板,可尤其疼我娘疼得紧,下雨了,连我娘的鞋袜都不让沾湿。”
她低头看着自己滴雨不沾的鞋。抑了数次的泪水就再也抑不住。
东华阖了双眼。
这便是最后的瞬息了。
他既为天地祭出了神形,那么,剩下这半颗心终是可以只留给对她的念想。
俊疾山初遇时懵懂,昆仑虚再见她便守定了报恩的执念。扮宫娥的小殿下轻颦浅笑,为太晨宫悠长的岁月横添一抹色彩。九尾红狐乖顺讨喜,曾让他数十万年头一次从心底里笑出声来。她一片真情纯挚,他到底是没有狠得下心真的推拒——白浅的指责他便只能受着。法会她一受伤,他便乱了方寸。锁妖塔差点危及她性命,他更是灵台大乱,自知留不得她在身边,然而她一刻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无法安心。
凡间……
凡间,到底与她做了夫妻。原以为一世情缘,便可了结了两处牵念。谁知,凡间两年,没了天命禁制,却是把他深埋在十八层地底的心都起了出来,无遮无掩,曝在她面前。从此之后,他在她面前,便再也藏不住了。
而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疼痛,那么多苦楚,她始终情深不改。
瞬息之间,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