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飘远的心思,轻‘嗯’应声,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目光往里掠去。
扑面而来的是袅袅如烟的热汽,以及覆着若有若无的潮湿清香,他抬脚往里踏去。
须臾间,那些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翼、周身。
厚重的立屏倒在地上,地上潮湿得都是水渍,而她则一样湿漉漉、乱糟糟。
乌云香鬟散落一地,垂落在肩上的发丝,还滴露着因雾而凝结的剔透水珠。
她羸弱地趴在氤氲湿气的地上,依稀可观见骨肉云亭的纤细长腿,可爱可怜。
沈映鱼似也察觉自己此刻不堪的模样,教他看见似乎不甚很好。
她脸上莫名浮着红霞,眼神不知往何处看,局促地伸手将衣摆往下扯,企图遮挡半露的腿。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落在旁人眼中便如池中新荷,清透中透着别样的妩媚。
好在苏忱霁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一眼,尔后阔步踱行至一旁,随手扯下上方挂着的纱幔将眼遮住,步伐稳健地朝着她走去。
“如何,还能自己走吗?”他蹲在沈映鱼的面前,看不见却还是低垂着头问她。
沈映鱼苦笑地试了试,一动脚边钻心的疼,冷汗涔涔地往下掉。
无奈,她只得摇头道:“不成,腿好像动不了,你先扶我起来罢。”
他默了片刻,问道:“不止是动不了吧,我闻见血儿了,是上面的挂钩插进腿里了吗?”
立屏是他做的,按上挂钩为的就是方便给她挂衣裙。
沈映鱼没有想到他鼻子这般灵敏,也没有瞒他,看了一眼血淋漓的腿道:“是插了一根进去,不过应该无大碍……”
话还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腾空了,手下意识地环住眼前人的脖颈,耳边响起少年清隽的声音。
“还是我先抱你回屋罢,不要磕碰到了伤口。”
沈映鱼本是想说不用,自己现在一团乱的在他怀中,实在是不像样。
但她仰头见少年白净的面上坦坦荡荡,并无旁的情绪,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由得犹豫几息。
这样被抱着好似不太对劲,但她的确无法行走。
最后沈映鱼也就没有纠结:“辛苦忱哥儿了。”
苏忱霁听着女人显得几分恹恹的声音,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臀,将人往怀中拢紧。
温香软玉,隐有沐浴后的花露清香。
他转身,熟门熟路地出去。
清隽如冷玉的少年分明是蒙着眼,却似是闲庭漫步般轻松,全程无半分的蹒跚。
沈映鱼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腔调清冷地开口解释道:“之前你不在家,我一人不爱点灯,所以这条路记得最熟悉。”
沈映鱼露出了然,但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顺着开口问道:“为何不点灯?如今也不似以前。”
以前是又穷她又坏,现在对他可半分苛责都没有,在家不点灯这样古怪的癖好,她很难以理解。
苏忱霁的脚步骤然停下。
沈映鱼受了颠簸,下意识收紧手往后看去,才发现他是要上台阶了。
“黑暗中热闹。”他轻声地回答,踏上院中的台阶,一步步行入明亮的屋内。
两人的卧居是一左一右。
沈映鱼住的还是最开始的那一间房,将新房让给了他。
他现在抱着人去的是她的房中。
自从分开住后,他很多年没有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地踏足过这间卧居了。
他循着记忆走进去,将人放在矮案上。
沈映鱼还在品,他方才那句‘黑暗中热闹’,是什么意思,忽的感觉颈间微痒。
似乎被轻柔的风拂过,肌肤上浮起细微的小颗粒,她不由得轻颤一下。
抬眸一看,原是他绑着眼的纱幔尾垂下来,无意间扫过她的脖颈。
沈映鱼坐在案上,下意识伸手挠了一下,然后再将旁边的衣袍捞过来裹着身子。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少年立在面前,低着头,似在纱幔中也垂着眼睑。
须臾,她道:“好了。”
苏忱霁解下了蒙眼的纱幔,乍然见到明亮的光线,有瞬间不适应,鸦青色的眼睫颤了颤,眼尾微红,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原本的模样。
“先坐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拿药匣子过来。”他低声道了一句,转身去外面。
沈映鱼坐在矮案上,乜他颀长的背影,脸上浮起满意。
清隽高雅,举止得体,浑身皆是君子之风。
心中喟叹完,她偏头看着自己的腿,忍着疼,悄悄地伸手牵起裙裾一角往里看去。
一根竹箸大小的挂钩插在小腿中,还在往外冒着血,而膝盖红肿得老高,原本笔直的腿正以一种诡异的弧线耷拉着。
不会前世当了瞎子,今生又要当个瘸子吧?
看着这样的伤,沈映鱼眼中浮起担忧,她不想日后当个瘸子。
苏忱霁很快就提着药匣子回来了。
他端过房中的春凳,坐在她的面前卷起宽大的袖口,露出冷白青筋虬起的手腕,掀眸看着她道:“我先将插进去的挂钩取出来,然后再上药,可能会碰到你,若是疼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