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诗人一样孤身一人 , 家风又不好说 , 不像颜家那样清直 , 若只是樊考太君一人 , 李长安帮一把也就罢了 , 可薛家上下几十口人 , 李长安还不愿意第一次见面就欠薛家一个人情 。
薛家在安史之乱中的位置 …... 李长安不太喜欢 。
说到底 , 李长安的打算本来就是用钱买箭谱 。
樊考太君沉默了片刻 , 方才开口道 :“ 也好 。“
薛如意将李长安和樊宁送出了薛府 , 临离开之前还给樊宁收拾了满满一箱子的衣服 , 叮嘱她好好做事 , 平日不要亏待了自己 。
樊宁安静地跟着李长安 , 一声不吭 , 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
她知道自己祖母给她谋了个好去处 。
可她的祖母还在薛府中啊 。
“ 滚 ! 滚 ! 不准泼 !1“
李长安刚出门 , 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
定睛一看 , 先前她见到的那个守门的考仆正扑在一辆排车上 , 大哭 。
排车上放着几个大木桶 , 一股难闻的臭味从里面向外蔓延 。
“ 还请李娘子快走吧 。“ 跟在李长安身侧的薛如意轻轻喘了两口气 , 面色苍白 ,
手上推着樊宁 。
樊宁脸色也不好看 , 她低声唤了句 :“ 姨母 …...“
“ 快走 , 别回来了 , 以后别回来了 。 “ 薛如意推攘着樊宁 , 胸口猛烈起伏着 ,
角还带着一点晶莹的泪 。
李长安临走之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
她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这股怪味熟悉了 。 漳县的猪圈里面经常会有这股味道 , 这是烂菜叶和秸秆发酵产生敢的泮水酸臭味 。
几个男人正提着桶往薛府外墙上泼着泮水 , 一边泼一边大笑 , 青砖上被泼满了
泮水 , 泮水顺着墙缝流到地上 , 没入野草中 。
而薛府大门紧闭 , 连那个抱着排车大哭的考仆都没了身影 。
难怪这些荒草长得这么好 。
郁郁葱葱的荒草与荒唐的笑声都渐渐远了 , 路边上又重新出现了嬉闹的孩童 ,
他们捧着脏司台的雪球 , 一边笑一边跑 , 追逐打闸 , 笑声清脆 。
李长安抬头看着天 。
又下雪了 。
“ 光天化日之下 , 他们就敢如此羞辱忠良之后吗 ?“ 李长安问樊宁 。
樊宁摇摇头 :“ 祖母说让我们不要去搭理他们 。 姨母说薛家没落了 , 惹不起只能
毕竟这些人的做法不违背唐律 , 就算告官也无济于事 , 而且薛家要是敢告官 ,
那才是自讨苦吃 。
“ 祸不及妻儿 , 如此手段未免太过低劣下作 。 “ 李长安肆起了眉毛 。
李长安现在倒是能理解薛家人为什么会投靠安禄山反唐了 。
若她是薛家人 , 自己祖父 、 父亲都曾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 , 自己也是学了一身本事摩拳擦掌愚要报效帝王 , 结果就因为家里一支亲戚犯了事得罪了宰相 。
这个小肚鸡肠的宰相断了自家子弟的仕途不说 , 还欺负家中的妇孺 , 往光天化日之下往自家考宅墙上泼泮水 , 在门阀观念依旧严重的如今 , 做这样的事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把自家祖辈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打下来的脸面碾在脚底下狠狠践踏啊 。
贼考天的 ,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要是还不造反 , 那跟窝囊废又什么区别 ? 既然世代忠良的名头在被欺负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 那就干脆举旗造反得了 , 反他皇帝老儿 ! 杀他个流血漂根 !
这事主要还是李林甫做得太不地道了 , 人家得罪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 , 你还迁
怒仇人的远房亲姬 , 不让人家家中子弟入仕 , 逼得男丁远走边关不说 , 还欺负人家家里的妇孺 …...
做人留一线 , 谁知道今日的嬴家不会是日后的输家呢 。 祸不及妻儿 , 这个道理属于官场上的默认底线 。 就连隋炀帝的玄孙子杨愚矜如今都还在朝中担任监察御史 ,
皇帝尚且没有绝了前朝帝王后人的入仕路呢 。
李林甫心眼未免也太小了 。
薛府之中 。
薛如意送走了李长安和樊宁 , 回来禀告给樊考太君 。
“ 人送走了 ?7“ 樊梨花靠在枕头上 , 精力看着比方才要好一些 。
“ 送走了 “ 薛如意听到樊梨花的声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 她咬着嘴唇 ,“ 那些人又来了 , 正往咱家墙上泼那些腋胺东西 。“
樊梨花轻轻叹息一声 :“ 由他们去吧 , 咱们只管紧闭府门 , 护好家中女眷 。“
她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 要是放在五十年前 , 樊梨花一定会亲自提着红缨枪把这些侮辱她的人都刺死 , 然后将他们的头割下来扔到李林甫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