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恍惚间以为是恒古的混沌。

人死的时候，是彻底地陷入黑暗长眠，还是会像神话那般，圣者入天堂，恶者下地狱呢？

第一世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的江乔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直到他因为意外去世穿越成了个异世界的小可怜王子后，他的信仰就这么碎了。

这个异世界有着奇怪的力量，只存在幻想中的精灵，恶魔，神明，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江乔在社会主义塑造的世界观碎得还没那么彻底时，觉得这玩意大抵是骗普通人的，直到他看见两个争风吃醋的神明对轰把一座山脉直接削平了的时候——

江乔：“……”

第一次见到显露神迹的江乔沉默了大概有十几秒之后，然后问他身边满脸畏惧敬仰的老仆人：“神明都是那么为所欲为的吗？”

老仆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小殿下！万万不可妄议神明。”

神明喜怒无常，谁也说不清什么行为会让他们无端发作，何况还是被他这样的蝼蚁妄议。

江乔穿越的这个身体，是个不折不扣全王国公认的废材。

在这个异世界，贵族大多天赋比平民优越，血统越是古老尊贵，越是容易出天才，尤其是王室，要么有着剑士的天赋，要么有着魔法师的天赋，只有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在五岁那年的天赋检查的结果下来后，所有人都在为他扼腕叹息，觉得这个王后所生的嫡子就这么从最有希望继承王国的王子，变成了一个废人。

没有人会认为他还能翻身。

而也是这样的江乔，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囚禁其他皇子，亲手把他的父亲送上断头台，甚至登基那日，傲慢地拒绝了教皇为他加冠。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被其余人厌恶称为“逆神”的黑发青年，长睫半掩阖住金眸，权杖所指，大军所至。

“你看，你们那么处心积虑，还不是失败了。”

王的铁骑踏破了五大王国最后的防线的那天，骄阳似火，被军队簇拥而来的青年面容被光笼罩，头顶的王冠仿佛比最耀眼的宝石还要夺目，他微微含笑，金色的眸子像是浇汋着日轮的岩浆。

青年漫不经心地登上台阶，他的身边是光，身旁是战火硝烟，残破的宫殿甚至还被烈火吞噬燃烧，王却旁若无人，鲜血般的长裘缓缓曳过他行过的每一寸土地，骑士半跪在地上，拱卫着他们的王。

在贵族们厌恶、愤怒、恐惧的视线中，青年散漫地回过了眸。

鲜红如，黑色如长夜，青年漫不经心，暗金色的眸子中缓缓倒映出眼前一片狼藉。

“吾即胜利。”

吟游诗人把王的事迹传唱遍大陆。

他目光所及，皆为他的领土和子民。

他意志所在，连神明也会俯首称臣。

他是最伟大的王，荣光与日月同辉，传说颂遍大陆。黄金与宝石铺成权力王冠，鲜血与白骨通往荆棘王座，目光所及，万物生长。

但他还是死了。

江乔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天赋结果出来后，多少人觉得他的存在碍了自己的利益，只想让他去死。只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死的最终会是他们而已。

想到这里，江乔叹了口气，所以啊，人为什么总是想着打打杀杀呢，最后死的还不是他们。

江乔看了眼周遭的环境。

他出现在的地方很是古怪。五颜六色的光线时明时暗，如同二次元里彩色的线稿，交织出一个宽敞却又封闭的空间。线与线的空隙中，黑暗如同深墨。

江乔试着走了几步。地板像是颠倒的星空，星辰被他踩在脚下，每走一步，就在走过的轨迹里蔓延开瑰丽的光点，若是他走的路再长一些，从高处向下俯视，仿佛银河在形成。

江乔看着这古怪的地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周围太过安静了，江乔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叹气的声音。

他觉得他应该出现在天堂而不是这个鬼地方。

虽然很多王国的贵族在被他的大军攻打国都的时候、临近死亡的时候，都会大声咒骂他是个魔鬼，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然而江乔根本没有理会过这些人。

【别想太多，你没死。】

一声清冷的声音在江乔脑海里突然响起。

江乔愣了愣，“系统？”

系统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向来是这样冷静淡漠的性格：【你先前那具身体太过糟糕了，你的出现也让世界意识有了警戒，所以我没办法在世界意识的眼皮底下为你改命。】

说到最后，系统的语气有些歉意，像是在懊恼自己的没用，江乔却丝毫不在意：“这又不是你的错，”他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说道，“而且，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乔是真的无所谓。

权势，财富，名声，世人渴求的，除了健康的身体外，他全拥有过，又有什么不满足的。江乔是抱着彻底长眠的念头睡去，是系统再一次把他从死亡的尽头拉了回来。

系统是他穿越的第二年得到的。

他那时被一群熊孩子追赶，不小心从建立在山崖上的行宫掉了下去，跌进了悬溺之泉。悬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