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之后天气更冷了。

天还没亮，文渊阁殿门咔呀一声打开了。

两名小太监提着长竿和灯笼走了出来，接着用长竿把灯笼挑到檐梁上挂好，又走了进去。

少顷，几名小太监拿着一把把长长的竹扫帚走了出来，开始在各条通道上扫雪了。

一阵寒风吹了过来，几人都被吹得一哆嗦。

一个小太监停下，把扫帚抱在怀里搓着手不住地呵气：“鬼天气，贼冷贼冷的！”

另一个小太监：“别贼冷了，快扫雪吧，待会儿赵副总管来了又得罚咱们了。”

又一个小太监：“挨罚不怕，就怕发配龙首宫。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儿我听我那个在司礼监当差的老乡说，昨天龙首宫又死了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小太监一边扫着积雪，一边把目光投向那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清了下嗓子：“听说那个宫女是被折磨死的.那位人老心不老啊！”

一个年长太监说话了：“咱们这位主子也太仁慈了，废都废了，直接关到宗人府算了，还养在龙首宫”

一名司礼监大太监走了过来，厉声喝斥：“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谁叫你们在这儿瞎议论？！”

几人连忙闭上嘴，低头扫雪。

天渐渐亮了，众人隐隐约约望见对面广场上几个穿着披风的人影向着文渊阁走来。

“别扫了，别扫了。阁老们来了！”那名司礼监大太监说着迎了过去。

昨晚是缮国公石光珠值夜，内阁首辅王鹤堂、次辅赵子勋和李守中一起走了过来。

“伯爷！”远远的，那名司礼监大太监就拱起了手。

昨儿皇帝下旨，赐首辅王鹤堂、次辅赵子勋、大学士李守中和七位封疆总督、十八位地方总兵，以及没有封爵的四位边镇总兵一等伯，赏穿蟒袍！

王鹤堂摆了摆手：“不要多礼。”

那名司礼监大太监满脸堆笑：“五更天熬的江米粥，小厨房一早蒸了包子，细粮粗粮，荤馅素馅都有，还准备了三位伯爷爱吃的小菜。”

王鹤堂笑着点了点头。

赵子勋说话了：“昨夜内阁有无急事？”

“天下太平！”说着，那名司礼监大太监陪着三人向文渊阁走去。

李守中一脸的肃穆：“陛下如何？”

“大安。”那名司礼监大太监仍然笑着。

说话间一行人都走进了文渊阁，膳房外当值的小太监纷纷替三人解披风。

那名司礼监大太监将门帘从一旁撩开了。

膳房里，缮国公石光珠站了起来。

见状，三人连忙走了进去，寒暄几句便在各自常坐的椅子上坐下。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至少有三百日内阁几位必须早起，天亮之前赶到内阁，借着吃早点工夫将头一天的事情做个总结，然后给接下来的朝政定个调子。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和年纪，很多规矩都不用守了。

所有的侍从人都打发了出去，四人在那张乌木小圆桌旁坐下。

石光珠先开口了：“二更天，老太妃的病又犯了，好在是虚惊一场。”

王鹤堂放下筷子：“太医怎么说？”

赵子勋和李守中都隔桌望着石光珠。

石光珠沉默了片刻：“吉人自有天相。”

三人再有准备，听了这话还是惊住了。

石光珠叹了口气：“老天爷不开眼，好人受尽苦难，而该死的却活的好好的！”

听到这里，王鹤堂、赵子勋和李守中皆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石光珠不再说话，拿起了碗里的勺子，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

三人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吃粥。

一阵子，四人吃完碗里的粥，小厨房精心准备的包子和小菜一口都没动。

一阵沉默之后，李守中先开口了：“老太妃吉人天相，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这病会有起色的。”

赵子勋接言：“太子年幼，就算十六岁束发亲政，也要十年之久。以老太妃的身子很难承担起繁重的朝务。我的意思，凡大事老太妃定个调子，其他一应交由内阁裁处，老太妃安心荣养就行。”

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了。

赵子勋话中的意思十分明确，扩大内阁的权力。

大周承袭明末制度，内阁成立之初就获得了极大的权力，但决策权依然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再加上军方与文官集团的矛盾，皇帝一直掌握着最大的权力。

另外三人谁也没想到赵子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谁也不敢表态，毕竟这不是忠良之臣所为，特别是代表军方利益的石光珠更不好表态。

赵子勋接着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旦陛下殡天，就有皇权旁落的可能。能使大周朝保持大局的稳定，避免朝廷内乱，稳定军方的只有老太妃。只要军方不乱，就可以安全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

所以，老太妃必须要亲眼看着太子接掌大权，哪怕提前几年也能确保大周江山的稳固。”

王鹤堂先望了一眼石光珠，这才把目光转向赵子勋：“不说别的，军方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