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扑打在门窗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从大客厅到暖阁一直到卧房门口,都排站着好些老嬷嬷和丫鬟,一个个紧闭着嘴,不敢发出声响。
暖阁外,丫鬟宝珠正蹲在一个木炭小火炉前,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抹着眼泪,在熬着汤药。
暖阁里,尤氏和邢夫人相对默坐。
一阵沉默之后,邢夫人先开口了:“老太太说了,让蓉哥儿媳妇好好将息,好好调理,要什么药到西府里取。”
尤氏点了点头。
邢夫人:“明日是初九,过了明日,老太太过来看她。老太太还说了,那孩子素日爱吃的,你告诉我,明儿做些送过来。你也要注意身子,别太累着了。”
尤氏一一的答应了。
邢夫人犹疑了一会儿,压低声音:“方才恍惚听见了一句,说、说蓉哥儿媳妇伤的有些重可能与子嗣不利.”
贾母翻身坐了起来,睁开了眼望着她:“到这个时候还在骗我.婆子早就回来了.说实话,蓉哥儿媳妇是不是伤的很重!”
贾母:“大老爷回来了没有?”
贾母看在眼中,那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快去看看。”邢夫人也立刻站了起来。
贾赦:“是。”答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让琏儿将杨大勇找来。”
贾母又问道:“那王氏”
邢夫人一愣,忙解释道:“来时尤氏说了,不让惊着老太太.”
不管怎么说,蓉哥儿都是她夫婿的亲侄子。这几年蓉哥儿对她又十分的敬重,秦氏更不用说了.一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贾母面容凝肃起来:“这么说是真的。”
邢夫人:“他们夫妻俩还年轻。”
贾赦不再犹豫,“王太医说了,秦氏本就身子弱,这次又伤及了元气,命就更弱了.另外,琥哥儿说了,有没有子嗣都不影响秦氏在东府的地位,以后将妾室的孩子记到她的名下。”
尤氏立刻站了起来。
贾母一凛:“怎么了?”
贾赦在一旁凳子上坐下,笑着说道:“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
邢夫人一身寒气不好进去,站在那里,看到贾蓉端着药走了进来,便说道:“蓉哥儿回来了。”
银蝶儿见状,连忙给邢夫人续茶:“大太太,您喝口热茶”
一语未了,外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大老爷来了。”
贾母一愣:“这么急?”
挥退了鸳鸯,贾母指了指凳子,叹声道:“都怨我只疼孙子媳妇,却不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她们妯娌俩一个比一个自私愚蠢.”
贾赦望着贾母,竭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淡淡说道:“王氏不是病了吗?那就叫她在家里养病。叫李氏带着三丫头管家,琏儿媳妇帮衬着。”
尤氏点了点头。
这时秦可卿在里间卧房咳了起来,开始声音还不大,接着便咳得厉害了,还带着喘不过气来的声音。
贾赦明白,贾母关心的是贾政和贾宝玉,担心他们父子因为王氏受到牵连,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酸味,连他自己也一时分辨不出是酸楚还是嫉妒,一向不露声色的面容也浮出了复杂的表情。
不等贾母开口,贾赦接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件事对两府的关系有很坏的影响,不能总是麻烦林丫头,她夹在中间也为难。
贾赦:“这一两日皇帝就会宣布牛犇和安乐公主的婚期,咱们就选在
贾赦轻轻地进来了,走到贾母面前请了安,又望向邢夫人,示意她出去。
邢夫人将茶碗放下,“人这一辈子磕磕碰碰,难免会遇到些事病了,好好养着便好了。”
邢夫人点了点头,将从尤氏口中得知的信息告诉了贾母,并提起了贾蓉的冷漠,顺便又提起了王夫人锁门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件事王夫人脱不了关系。
贾母点了点头。
贾赦清了下嗓子,说道:“当时一团乱麻,婆子丫鬟又说不清楚.琥哥儿只是想尽快把王太医请过去,并没有别的意思。林丫头说了,东府出人出钱,保证将荣禧堂的院门恢复原样。”
贾赦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贾蓉冷冷地:“大太太。”径直走进了卧房。
“秦氏是个有福的,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用心护理,会好的。”邢夫人说这话时气有些虚。
贾母:“让迎春跟着一起管家吧。”
邢夫人之尴尬实难名状,坐下,端起茶碗连喝了几口才放下,心中不免埋怨起贾母,好的想不到她,难做的事全交给她来办。
“去吧。”贾母闭上了眼。
听了这话,贾赦沉默了。
邢夫人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贾母自然是听出了贾赦语气中的不耐,也明白他的心思,心中便觉有些空落落的,当即叹了口气:“再亲也亲不过骨肉亲情。我为何这样疼爱凤丫头,还不是因为她是长房孙媳。”
说着,邢夫人连忙站了起来,“我要快回去回老太太的话去呢。”
“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