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十四,封闭了十余天的城门终于全部打开了。
一阵秋风吹来,落叶纷纷飘下。
菜市口刑场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一齐望向通往行刑台的街道。
大街两侧二楼的包厢窗户全部打开了,窗户边挤满了人,一个个全都伸着头望向大街的另一头。
由于前来观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顺天府和步军衙门加派了上千官兵维持秩序。
菜市口斜对面茶楼包间内,梅昌文、王汝林和邓翰林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这时,忽听外面人声喧哗:“来了!囚车来了!”
三人一震,连忙站起,推开窗户向大路口望去。
一阵车轱辘声传来,接着一辆囚车在一队司礼监番子的监护下渐渐驶近。
走到行刑台前,马车停住了。
番子们一齐从马上跳了下来。
一名番子将囚车打开,两名番子上前将那名穿着囚服、带着手铐、低着头的囚犯拖了出来,然后架着他走上了行刑台。
王汝林一把捏住邓翰林的手臂,急问道:“是不是忠顺王爷?”
邓翰林没有把握,转向梅昌文:“你看清了吗?”
梅昌文摇了摇头:“头发完全遮挡住了脸颊.身形倒是有点像.”
听了这话,王汝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梅昌文没有看他,两眼望着行刑台:“应该不是忠顺王爷,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消息,眼瞅着中秋节了,京城九门必须解封。突然传出这么一个消息.怎么看都有问题。”
王汝林爬了起来:“不错!宋成良就是在疯狂,也不敢斩杀一位宗室王爷,还是当今的亲弟弟”
邓翰林叹了口气:“是不是忠顺王爷都一样的。内阁的公文已经发出去了,全天下都会知道,忠顺王下毒谋害皇子被押赴菜市口问斩。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刑场上传来了炮声。
刽子手走上前去,拔掉死刑犯的标牌。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撩起了那名死刑犯的头发,露出了半张年轻的脸庞!
“不是忠顺王爷!”邓翰林惊呼道。
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名番子一跃而起捡起那颗头颅装进了布袋里。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梅府管家啪地推开包厢门闯了进来。
梅昌文一惊,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管家走了过去,在梅昌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梅昌文脸色立变,转向王汝林和邓翰林:“忠顺王府走水了,全府上下三百余口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王汝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狠哪!
邓翰林也震惊了,他没想到宋成良会这么狠。
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个个手捧着公文的官员在经过乾清宫门前的时候都会放慢脚步,望一望依旧紧闭的宫门。
十多天过去了,皇帝依旧没有露面,内阁又没个准确的答复,众官员更加怔忡不安了。
内阁值房
宋成良又坐在了大案前那把椅子上,正低着头处理公文。
“吱呀!”
戴权拎着食盒进来了,走到大案前站住,轻声说道:“首辅。”
宋成良没有抬头,依旧在处理公文。
戴权叹了口气,这才十多天,宋成良更加苍老了,耳朵也背了,声音小便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宋成良终于处理完了那份公文,搁下笔,慢慢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大案边的戴权。
宋成良彷佛愣了一下,旋即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失礼了。”
戴权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双手捧到宋成良的面前,又取了勺子。
宋成良接过勺子,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慢慢咽了下去,望着戴权:“陛下如何了?”
戴权:“好多了。徐院正又重新开了药,吃上六七剂就全好了。”
宋成良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粥。
这时,王鹤堂捧着一只密封的匣子走了进来,望见戴权先是一怔,接着说道:“原来戴总管在这儿,正好。”
戴权:“什么事?”
王鹤堂:“云南巡抚衙门的八百里加急。”说着将匣子放到大案上。
宋成良放下粥碗,撕开封条,戴权吹然火折子将火漆熔开,揭开匣盖。
宋成良取出公文展看,只看了数行,便叹了口气,“南安郡王对安南用兵了。”
王鹤堂:“早在意料之中。能忍到现在才出兵已经很难得了!”
戴权点了点头。
看完,宋成良将那份公文递给王鹤堂,想了一想,说道:“既然已经开战了,那就立刻调集物资支援南疆吧。其他的事,打完了再说。”
王鹤堂将那份公文合上:“湖广等地已经预留了充足的粮食,随时可以启运。”
宋成良点了点头:“快去吧。”
王鹤堂拿着那份公文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王鹤堂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戴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赵监军送来的密信。”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