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八月初,立秋是早就过了,但天气依然热得不行,估计还差几场大雨的冲刷才会凉快下来。
而此时谢骨正坐在京城城西的一间酒楼内,专门选了靠窗的一间包厢,对面坐着的是换了一身常服的暗一。
暗一是暗卫,所以并不怎么常在人前露面,此时这般光明正大坐着,表情十分扭捏:“陛……主上,属下这样,实在是有失礼仪。”
谢骨此时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用炭笔修饰了眉形和脸型,加上一身骚包的粉紫色衣裳,以及手上一把写着“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的折扇,任谁一眼看过去也只会觉得是个浪荡公子哥儿的。
此刻他把手上的折扇一晃一晃,语气淡淡:“实在不想坐在这里的话,你可以脱了衣服下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一定比现在更符合礼仪。”
暗一虎躯一震,想问谢骨是不是逗他的,却见谢骨手上折扇遮住自己半边脸,只剩下微挑的眼尾和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顺便还能赚点儿钱,不错。”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陛下总是打自己的主意,从脸到身手全方位地考虑到了赚钱的可行性,暗一终于意识到了一点——陛下是认真的。
所以他立刻正襟危坐:“不不不,属下觉得现在就非常符合礼仪规制,不能再符合了。”
谢骨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窗外。
这间酒楼也是谢骨现在旗下的产业之一,另外这条街上大大小小还有五间铺子也是谢骨所有,而现在他们坐在三楼的窗边,视线上正好能把那几间铺子收入眼底,甚至还能观察一下人流量。
所以谢骨就坐在这儿,一边看账本,一边喝茶看风景。
托原身的武功底子很好,所以谢骨现在也是耳聪目明,即使坐在三楼,也能很清楚地看见下面的人,凝神细听之下小贩们的叫卖声或是人们彼此的交谈声也都能收入耳中,非常清晰。
大概是因为天干物燥,若是在房间内有冰块镇暑还好,但在大街上走着,火辣辣太阳晒下来,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心浮气躁,谢骨看了一会儿账本,就听见楼下起了争执的声音。
“老头,滚开!”
“吁!”
“你
不长眼睛的?!不是让你滚开了吗?”
男人的辱骂一声大过一声,听起来格外吓人。
这倒似乎并不同于一般的争执,因为除了这男人的骂声以外,还有着马儿的嘶鸣、人群的喧哗、推搡摩擦的声音也掺在其中,好像闹得格外厉害。
暗一本来就无所事事,听见下面的声音立刻凑了过去,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主上,下面好像闹得不小啊,你要不要来看看?”
谢骨本身对这种吵架倒不是很感兴趣,但考虑到这条街上好几家铺子是他的,万一闹事的就在他哪家店面门口的话,根据寻常古人的迷信程度,一旦闹大,那恐怕他那铺子的“风水”就坏了。
风水坏了不打紧,要紧的是生意会坏。
所以他也还是放下了账本,把脑袋凑到窗口瞧了瞧。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衣饰华丽的公子哥儿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怒容,而他对面是一个佝偻老者,看起来站都站不稳了,这两人旁边又围了一圈人,似乎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并不是在他的铺子门口。
但谢骨并没有立刻收回视线。
那公子哥儿突然瞪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怒喝一声:“看什么看!不知道我是谁吗?!”
周围人群立刻四散开来,但眼睛却隐隐约约在往这公子哥儿身上瞟,窃窃私语着,其实根本就没真正挪开目光。
那公子哥儿又把手中长鞭在地上狠狠一抽!指着那老者鼻子就开骂:“老头儿你知道我这马儿有多珍贵吗!十个你也及不上它的价值!刚刚让你躲你不躲,要是让我的马受了惊可怎么办!”
那老者看了眼这马,慢吞吞道:“是阿尔罕马?”
公子哥儿冷笑一声:“知道是阿尔罕马你还敢这样?!”
他猛地又是一挥鞭子:“知道吗!我爹叫耿汶山!”
老者躲避不及,猝不及防挨了一鞭子,当即喊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而此时那公子哥儿刚刚才又挥下了一鞭子:“怎么不动了?老东西装死啊!”
可鞭子抽在那老人身上,老人却没有动弹一下。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杀人啦!当朝礼部尚书的公子杀人啦!”
公子哥儿慌得立刻丢
开了鞭子,强自怒吼道:“血口喷人!我没有杀人!我就是抽了这老东西两鞭子而已!怎么会死人呢?!”
他驾马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要再查看下这老人的情况,但看见老人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的模样,登时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尖叫一声,一拍马屁股,掉转了马头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眼见着那公子哥儿消失在了街上,剩下的人才纷纷围了过去察看那老者的情况,唏嘘不已。
“真死了。”
“那尚书公子真不是人!当街行凶还否认!”
“叫什么尚书公子!耿阳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纨绔!仗着有个尚书亲爹就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