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无力,且连马车都下不了,最后还是司俨将她抱了下去。
司俨行在雨中,他身着的弁服颜色黯淡如墨,身量高大挺拔,而他怀中娇小的女孩则身着鲜妍的红衣。两人的相貌又都是异常出众,宫人难免会在暗中多打量了几眼。
阖宫诸人皆知,这位娇滴滴的小王后是被他们的君王从上京抢回来的。
再得见今日之景,大有种戏本子中那些枭主和红颜的故事,照进现实的感觉。
不经时,裴鸢便被司俨抱回了青光殿。
这番司俨和裴鸢再度归宫后,两人间的气场有了微妙的变化,满殿的女使和侍童都觉察出了他二人的不对劲。
雨水稀释了司俨衣摆上的鹿血,这殿内华贵藻井下的博山熏炉中依旧焚着柑枳香,而这柑枳香的原料不仅有青枳和温桲,还混有大量的龙脑和沉香。
这其中再混入了雨水的气息和那些血腥味儿,顿让置身其中的人倍感压抑。
司俨眸色不明,语气淡漠地命道:“备水,孤要同王后沐浴。”
一众女使应诺。
实则二人在此之前也经常共浴,绛云对此习以为常,且在这之后,她们会前往寝殿为裴鸢篦发。
也因而,绛云便携着采莲和采萍侯在了寝殿之外。
三人静等了半晌,待司俨将裴鸢抱出来后,无人能瞧见她的模样,只能看见女孩在被热水熨.烫后,探出的那两只微粉的小脚。
——“都出去。”
几个女使依着司俨的命令,躬身往后退着步子。
隐约可见司俨随意持了个锦绣软枕,将其垫在了美人儿的膝下,随即地面便骤响了金叶耳铛坠地的泠泠清音。
那华贵的绡纱帷幔在被扯拽后,也重重坠落。
任谁都再看不清,那华帐中的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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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鸢和司俨归宫时,正值黄昏傍晚之际。
而现下,却到了阒然无声的夤夜。
待一切终毕后,她一直枕在男人结实的臂膀上,却并没有入睡。
司俨却睡得很沉静,他浓长的鸦睫垂于眼睑,给人一种匀净无疵的清俊之感。
而男人即使处于熟睡中,空着的另一条臂膀却仍在稍显霸道地禁锢着她。
女孩努力地抬了抬他的手臂,半晌之后,方才艰难地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
裴鸢强耐着小身子上的各种不适,蹑手蹑脚地下了华榻,她不想扰醒司俨,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处于清醒状态下的他。
美人儿踩着木屐,轻薄又柔.软的荷色亵衣迤逦曳地,待站守在外的女使三人听见了那些窸窣的声响后,便见裴鸢已从内殿走了出来。
女使三人都知裴鸢不久前才刚被殿内的君王幸完,美人儿的面上也因而犹存着淡淡的绯晕,眉目间的娇妩亦是更甚。
绛云这时恭敬问道:“殿下要用些菜食吗?奴婢这就派人去为您提膳。”
裴鸢摇首,嗓音温柔地回道:“我先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罢,她正要往书房处走,可步态却因着身上的不适很是虚浮。
采莲和采萍见状,忙走上前去搀了她一把。
待将裴鸢扶到了书房处后,她便让女使三人驻足,自己则只身进了里面,随即便用小手支开了书房内的落地悬窗。
浮云叆叇,月华如水。
窗外的不远处种着一小片紫竹,待初夏的夜风轻拂竹叶之后,亦不时地发出飒飒的瑟鸣之音。
美人儿渐渐阖上了双眸,静静地感受着那些柔和的夜风拂过她面颊和手背时的触感。
司俨予她的那抹锐利的痛,也并未从身上消弭。
裴鸢复又睁开了双眸。
抛开今日她与司俨并未发生争吵的冲突不说,她近日因为努力,而收获和拥有的一切,若要放在以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无论是去谦光殿听政,还是去同一个能力极强的女官竞争。
且为了使宫人信服,她还要主动同人争夺权利。
若不是有司俨在她身侧陪着她,耐心地去教她,她肯定不会有胆量去做,也会束手束脚,怯懦至极。
虽说裴鸢是被家人娇养宠惯大的孩子,可她却也对自己识得很清。
她没寻常贵女有心机手段,若她真嫁给了太子,也定是斗不过东宫的那两个良娣的。
更遑论,她还很是排斥太子阏临的靠近。
实则裴鸢知晓,无论是母亲班氏,还是姑母裴皇后,她们的手上也都是沾过人血的。
她的身份既是摆在那儿,就算夫君不是太子或司俨,她要跟的男人也定会与杀伐二字离不开。
她今日无法做到杀鹿,也无法迈出这一步,却也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成为那样的女人。
否则,她只能静等着被人害死,也无法帮扶到自己的夫君。
女孩正这般想着,却觉身后蓦地一重,随即便发现,司俨不知何时走进了书房中,亦将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
她的小身子也因而,变得温暖了许多。
裴鸢在男人的怀里发出了极小极软的呜嗯之音,因着适才的那些影影绰绰,她只觉司俨就像是在她的身上做了标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