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既是已经恢复,就不能只与司俨和三个女使相处,而是要走出这青阳殿,甚至还要学会去管理这偌大的宫帷。
绛云看着裴鸢那娇怯的小脸,却觉她虽然处在了王后的这个位置上,可任谁都能看出,她现下离在这个位置上自处的要求,仍是差距甚远。
虽说来日方长,但绛云还是希望,裴鸢能在姑臧尽快成长起来,不说要同她姑母一样,在后宫叱咤风云,却也要能有坐稳这个位置的资本。
——“王后殿下,王上唤您到谦光殿,让您陪他用午膳。”
殿外传来了侍童恭敬的声音。
裴鸢听罢,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女使。
采莲和采萍总喜待在一处,若要带上其中一人,那另一个人也要跟着一同去。
但是她今日是头一次出青阳殿,所以还是带上行事沉稳的绛云更为合适,且绛云心思聪敏,这几日已经在颍宫帮她打探了许多事。
裴鸢因而,便只带了绛云同她出了青阳殿,亦让那通禀的侍童为她二人引路。
青阳殿的后身不远,是一被人工拓挖的巨型菡萏池,周遭亦有峭拔且颇有野趣的假山萦绕。
途径此处时,绛云在裴鸢的耳侧恭敬道:“娘娘,这菡萏池旁的珠镜殿中住着马夫人。昨日来的那个尚方令韦儇,便同马夫人有些亲缘关系。”
裴鸢颔首,正欲随着侍童再度前往谦光殿,却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且相貌精明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的身后,还带着随侍无数。
且她的身侧,竟是还站着昨日的女官,韦儇。
裴鸢和绛云都猜出了来者的身份,那中年女子便是马夫人。
马夫人生前得宠又有子嗣,其母氏一族马家又是颍国当地的豪强望族,可算得上是司俨的庶母。
裴鸢想,既是撞见了马夫人,那便该同她寒暄几句。
马夫人和韦儇这时渐渐走向了裴鸢,待马夫人看清了裴鸢的相貌后,突然有些明白了,司俨为何拼上举国之力,也要将这裴家女从太子的手中抢过来。
新王后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容貌却堪称绝色,可谓是倾国倾城之姿。
不过瞧她眉间的神情,倒像是个娇弱性怯,极其好欺负的小姑娘。
一看,便是个软弱之人。
得亏司俨现下并无其余妃妾,不然就凭新王后的性情,怕是得被那些心思叵测的女人算计死。且新王后的出身固然高贵,却是独自一人,身在异国他乡。
就算出了什么事,她母家的人也不能及时予她保护。
马夫人走到裴鸢身前后,同她见了平礼。
裴鸢的行止端庄得体,她在未央宫中也是见过世面的,她虽然隐约觉出了马夫人和韦儇的不善,却并未露怯失仪。
马夫人这时悄悄地同韦儇对视了一眼,她实则清楚韦儇的那些小心思,先王还在世时,她便曾动过让司俨纳韦儇为妾的念头,这般,也好让那韦儇起到监视司俨的目的。
可不仅司俨对韦儇毫无男.女间的好感,先王对于自己嫡长子的妻妾也是颇为挑剔,并未同意此事。
到现在,韦儇的年岁也不小了,过了今年就该二十一岁了,却一直都未有嫁人的打算,也全是因着她的心里还惦念着这位年轻的颍国藩王。
裴鸢待同马夫人寒暄了几句后,便欲同她告辞,再度同绛云前往谦光殿。
马夫人却唤住了她,语气也矫饰地颇为和善:“今日初同王后相见,倍感投缘,不知可否邀王后去珠镜殿一叙?”
裴鸢隐隐觉察出了马夫人和司俨关系间的微妙,司俨既是并不喜欢马夫人,那她也不愿同她有过多的往来。
绛云这时对马夫人道:“王上适才召了王后殿下去谦光殿陪膳,所以现下不能去夫人您那处,还望夫人见谅。”
马夫人这时却微微挑起了精致描画的娥眉,语气略有些不悦:“王后是在拂我的面子吗?”
这话一落,裴鸢只觉,马夫人她还真是跋扈到有些张狂了。
她虽知马夫人家世甚高,可她再狂妄,也不能僭越到司俨的头上去啊?
裴鸢因而,也危言正色道:“并非是不给马夫人面子,只是王上唤我在先,且在宫中,也是以王上为尊。”
女孩虽将嗓音故作了几分威严,但听上去,却仍透着些许的娇和软。
她倒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马夫人没再回复裴鸢的话,反是命人拦住了她和绛云,复厉声对着身后一个宦人命道:“去谦光殿直接告诉王上,就说王后不去他那儿了,而是来了我的珠镜殿。”
韦儇看似恭敬地低敛着眉目,实则却在心里窃喜,到时若是司俨问起,马夫人她大可以不去认账,而是将裴鸢未去谦光殿的事尽数推到她自己的身上。
她倒要看看,裴鸢她怎么同司俨解释。
裴鸢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却说从前在未央宫中,最最跋扈的后妃便是她的姑母裴皇后。
可是裴皇后的嚣张和跋扈,却是行之有度。
她从来也没见过像马夫人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裴鸢正和绛云思虑着对策,却见站在马夫人身旁的韦儇,面色竟是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