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张氏静默了片刻,眼中泪光盈盈。
天佑赵家大房这一支脉……至少爹爹有了烟火延续。
张氏喜极而泣,顾不及抹去泪水就急说道:“吴姨娘,走,我们现在就去将他接过来,再不让你们吃苦头。”
吴姨娘却拦住了张氏,说道:“安歌,莫急。我虽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必定十分不易……方才我见到姑爷,虽是个粗汉却对你宠爱有加,我估摸着他还未知道你真实的身份罢?”
张氏点点头,道:“夫君确实还未知情,往后自然会告诉他的,他不会介意的,姨娘你放心吧。”
她以为吴姨娘是顾虑樊明义不肯接纳他们。
“那现在便不是个好时候。”吴姨娘语重心长说道,“安歌,我不是怕姑爷不同意,我是怕姑爷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一时接受不了,毕竟你欺瞒了他这么多年,纵是床头夫妻,又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对妻子的隐瞒毫无芥蒂呢?你们夫妻俩能有今日的生活,已经很是不易了,姨娘不能给你添麻烦。”
张氏自是知道吴姨娘说得极是,但又按捺不住想见一见弟弟的迫切之心,直道:“那就继续瞒着他,反正他就是根榆木头。”
吴姨娘却是笑笑,道:“你这性子,还是没变,姑爷是事事顺着你的意来,佯装木讷,却不代表他心里不懂,你该珍惜才对。你明晃晃地领个人回来,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耳根又都有色痣,你怎么瞒得了他?又怎么瞒得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他们又不瞎。”
吴姨娘让张氏坐下,哄道:“安歌,姨娘能再见到你,已经很高兴了,你无须担心你弟弟,他就在苏州城内,有空我便会带你去见他的,只是将他接来这里,却是万万不可,未到时候。”
听了吴姨娘的话,张氏思索是这么一个理,才肯应下来。
“姨娘,这么些年,你是如何过的?”张氏红着眼眶问道。
张氏明白,若是吴姨娘未怀这个孩子,安安分分在赵府里当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姨娘,至少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可怀了这么个孩子,赵府必然不能容她。
“唉,一言难尽。”吴姨娘的一声长叹,不知道道出了多少辛酸。
吴姨娘握着张氏的手,缓缓道来:“那时,我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后,我寻思二房素日里同老爷关系甚好,以为是个可靠的,正欲将此事告诉二老爷,以求二房能照料我们母子一二,留大老爷一丝血脉。”
“幸好我未告诉二房,后来我才知道二老爷是个财狼野心的。”吴姨娘抹抹泪水,继续道,“未出几日,安歌你便出事了,二房那头对外称是你贪玩泛舟游江,与婢女双双落入江中,人都捞不着了……那日我正好在江边庙中拜佛,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麻衣的女子,长得酷似你的婢女,由二老爷的狗腿子偷摸送出了城。世上怎会有这等巧的事,那时我方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皆是二房搞的鬼,从老爷,到你娘亲,再到你,这二房是想将大房灭个干干净净。”
“也怪姨娘我是个没本事,当时吓得没了魂,便是猜到了实情,却不知道如何替你们讨回公道,身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我料想,若是让二房知道了我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他必也不能活,故我瞒住了所有人,一直未敢声张。”
二房的恶毒,这么些年,张氏早就想明白了,那日她被自己的婢女推下水之前,那婢女为让她死个明白,将二房的恶行一一托盘告知。
张氏替姨娘抹去泪水,安慰道:“莫哭了,你做的没错,明哲保身才是理智地做法。”
“可我那段时日,一闭眼便梦到老爷来问我,为何不替他申冤报仇……呜呜……”
张氏抱住吴姨娘,不停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爹爹他们在天有灵,只会感激你替他生下孩子,岂会怪罪于你。”
吴姨娘的情绪方才安稳了些。
“那后来呢?”张氏问道。
她亦不想揭开吴姨娘的伤疤,可这些过往,她需得搞清楚。
姨娘继续道:“眼瞅着肚子一日日大起来,一开始我还能佯装是自己吃多了胖了,可肚子满满圆起来,我是怕瞒不住所有人,只好去跟太老爷报,说是我正值年华,难守空房,不愿替赵家守寡,请太老爷将我遣回乡下老家。”
“太老爷倒也未亏待我,给了我一些钱物,派人将我送回乡下老家,却未料,又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家中唯一疼爱我的老母已经去世,独剩一个酒鬼老爹和赌鬼兄长,我方回到家,他们便将我大部分的钱物抢了去,挥霍一空……待我肚子大了起来,他们知晓了这是老爷的遗腹子,便打起了孩子的主意,想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后,将孩子送到赵府换钱,顺便把我卖到另一个人家去替人生孩子。”
“我在屋外头听到他们在屋里和人伢子讨价还价,恨不能亲手刮了他们,只能苦往心里咽,当夜,我便收拾仅剩的一些钱财,从家里逃了出去。我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他们逼得我逃得远远的,找了个乡下村子……”
“办了户籍,买了间土坯房,请了个稳婆,坐过月子,我身上的钱便花光了。”
“为了照顾孩子,我什么苦都吃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