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遢的东西,只怕学政大人瞧了,拿去引火都嫌扎手罢。
应付傻子的办法便是让他继续沉溺在傻子的世界里,培养成大傻子,千万可不要与他理论,傻子怎么可能听得懂道理?于是樊凡应道:“侄儿谨记,不负伯父所托。”
不过假应下,樊凡可不会真替樊明仁去干这等傻事。
樊明仁达成目的,自然满脸笑嘻嘻,一旁的其余人皆投来羡慕地目光,樊明仁回过头,连忙对着众人“谦虚”道:“鄙人淡泊明志,让小侄转交书信,志不在功名,不过是瞧这民间疾苦,胸中所怀大才,若不替大人分忧,实在是浪费……”
樊凡实在尴尬至极,赶紧掩着脸走开,跟上夫子,一同进了县学里。
……
……
县学里头,可比普通的私塾气派许多,毕竟县学是县里生员深造的地方。
普通的私塾大则为三进的小院,小则几间房屋,可县学里,亭宇小桥,清河假山,书楼庭院……一应俱全,比一般富贵人家的院子还要气派几分。
由此可见大明对科举、对授学的重视程度。
一是朝廷上头会下发银子修整县学,二则是县学的好坏直接与县令的政绩挂钩,掌权者自然会集力将县学修整得体面。
樊凡三人向把守的官兵报了学院和大名,自然得进。
进去后,有专门安排的人员带领,夫子被带去了另一处,樊凡和陈家笙则被引到了另一处庭院,所有参加此次考校的学童都在此处。
樊凡和陈家笙算来得晚,到了之后只见里头三五成群,聊得正欢,樊凡瞧众人所穿的衣物,判断此内十之八-九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年岁多在十二至十五间。
陈家笙知晓家中二弟陈家钰在县里的玉龙书院念书,此次也来了,于是一进院子便开始四处张望,找了好一会,才在一角落瞧到了陈家钰。
“二弟,二弟。”陈家笙一边招手一边喊道,谁料陈家钰竟转身往远处去了。
陈家笙以为是二弟没听到,正准备追上去,却被樊凡拉住了。
陈家笙不解,疑惑地看着樊凡。
“你二弟并非没听到你在叫他,只不过不堪与我们为伍,佯装不识,故意转身离开,你这么追上去,岂不是尴尬?”樊凡解释道。
“我们虽只是堂兄弟,关系却是极好,他不会如此。”陈家笙不服道。
樊凡又道:“在家你们是堂兄弟,在这里,他代表的是响当当的玉龙学院,而你是乡下小村族学里的学生,其间差距,你懂吧?他可能不介意,可他的同仁却不一定。”
农家与书香门第之间的壁垒,并非那般容易破除。
陈家笙正想再辩解些什么,此时,却有几名穿着贵气的少年走向他们。
“呦,说曹操曹操到,想必二位便是响当当的乡下牛头村樊氏族学的代表吧?今年有了你们,水塘书院怕是要笑,他们终于不用垫底了。”领头的一白面小哥揶揄道。
身后几个人捧场大笑,又有一人出来接过话茬,说道:“黄兄所言极是,今日我瞧那水塘书院的夫子满脸喜气,原来是因为有人来替他们垫底了,哈哈。”
“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一乡下的族学而已,竟也能拿到份额来参加学政大人的考核。”
“怕是雨露均沾,刚好沾到他们身上罢……也不知道字识全了没有,书读了几本,万一学政大人赐问,连题都听不懂,真是嫌不够丢脸的。”
樊凡淡定,陈家笙却是气急,正欲上前理论,再次被樊凡拉住。
樊凡上前道:“诸位还是考核场上见真本事罢,如今还早,诸位就开始出来溜骡子,实在不好。”言罢,扯着陈家笙走了。
余下的几人片刻才反应过来,樊凡刚刚是化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着骂他们是骡子,实在气人。
……
陈家笙实在不解何要隐忍,总该樊凡他在县里还是有些靠山的,不至于怕他们。
“你为何不让我上去理论?”陈家笙问道。
樊凡笑笑,心想,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以为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论的,道:“你可记得我常说的一句话,被狗咬了要如何?”
陈家笙自然记得,答道:“是‘被狗咬了,总不能反咬一口’?”
“其实还有下一句。”樊凡道,“该找根棍子打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