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得幸的是,发现此事的人并非外人,而是陈文轩的娘亲。那地主婆是个眼尖的,这段时日见自家儿子时不时自个发笑,显然尝了春味,便心有猜忌,这日寻了去抓了个正着,陈文轩、樊玉莲二人正在芦苇丛里颠龙倒凤。
一个是地主家的小儿子,一个是贫农女,父亲不过是个童生,地主婆自然不可能成全了这对“鸳鸯”,她家大业大,儿子凭何要娶一个野丫头。
樊玉莲被关至夜里,才被地主婆暗下送回了樊家,而陈文轩也被锁在家里不许踏出陈家一步。
即便是老太太平日里对樊玉莲盛宠有加,知道事情后,未道一句话便先给了樊玉莲一双嘴巴子,啐了一口:“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你要置你的父兄于何地?!”
樊凡心想,在把贞节和名节看得比命还重的封建社会,而且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明朝,樊玉莲这般做法,确实是自己作死。
农家有女若是私行苟且,若是被人告发了重则浸猪笼,即便是轻罚,以后也只能贱嫁,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而且父兄都将受到牵连,名节染上污点,在科举一道上发展有限。
樊凡带有现代社会的开放思维,实则是对樊玉莲有所怜悯的,只是……才十五岁就……他一个守了二十多年童子身的穿越单身狗,也颇为毁三观,只道是古人真会玩。
老爷子、老太太连同大伯父伯母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寻个破落户或是鳏夫,再贴些钱财封口,把樊玉莲给嫁了,以保住家族的名声。
不料事情有了转机。
先是求生欲极强的樊玉莲声泪俱下地求情,还道出自己已经有两三个月不见葵水了,老爷子颇懂一些脉象,把脉之后,果真是有喜了。
黄氏急忙连夜去了高庄求见陈家,道是陈文轩在自家女儿肚子里留了种,要那地主婆拿主意。
陈家人丁颇少,大儿子二儿子两家所产子孙寥寥几个,地主婆一时犹豫了。
二则是陈文轩食髓知味,初尝情欢,加之读书人那股犟劲,竟认定了樊玉莲,得知樊玉莲已怀有孩儿后,苦苦哀求地主婆能成全他们,磕得头破血流。
黄氏亲眼见了如此,心里暗想有几分转机,当机立断,要求陈家娶了樊玉莲,道是:“若是成,我道你一声亲家母,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让这整个高庄的人评评理,我夫君在科举一道上败了名节,你陈家儿郎也休想科考当官!”
兵行险棋亦可致胜,黄氏最终是胜了,陈家翌日清晨便抬了厚礼前往樊家求亲。
可是这婚姻大事,居家过日子,又岂能用“胜负”来定义?日子还长,谁知道这果子是苦是甜。
……
……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十,余下的时日不过七八天。
樊家和陈家的婚事敲定之后,老太太对樊玉莲的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夜里骂的“赔钱货”改成了“莲儿”。
樊玉莲在屋里缝嫁衣,虽挨了打骂,幸亏结果是好的,甚至暗暗为自己的铤而走险得意,红布和金线都是陈家送过来的,陈家也是怕农家拿出的东西太不体面。
黄氏看着陈家送来的八抬大礼,心里可乐开了花,管它是什么手段,总之自家女儿钓了金龟婿,她也能跟着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于是乎,黄氏又开始串门,逢人便道,自家女儿多么得体大方,相貌多么出挑,那高庄的陈家小子是如何见了自己女儿一面就非她不娶了,村民未知实情,只道是祝贺。
樊凡咋舌,樊玉莲的作为他不想去评价,人欲使然罢了,可这老太太、黄氏的表现,实在是令人不齿,她们可曾真心考虑过樊玉莲,或只是把樊玉莲当做了一件物品,祸来弃之,福来趋之。
这大抵就是变了相地“卖女儿”吧……
樊凡第一次觉得,他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大明,他所懂的可能并非什么优势,想要在这里顺风顺水,就要考虑它的方方面面,它的美要接受,它的丑陋……在未能改造前,亦只能接受。
即便他有成人心智,也不过是历史尘埃中的一颗尘沙,要想撬动一个朝代,岂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