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燎的走了,新廷尉腰背就瘫软下来。
他坐在这明正的高堂上四顾看了看置可有误?”
“???”
心腹大惑不解,一副欲言又止又堪堪咽下去的样子:“廷尉高明,就是这般。”
新廷尉笑眯了眼,摸了摸胡子道:“好好好,看来这个廷尉,好当的很。”
李斯派出护卫缉拿韩非,是已经识破了韩非布置的局。
李斯为了自己往后的高官厚禄,锦衣华服,不得不只有提着韩非去秦王面前觐见这一条路可以走。
届时尚且还能恳请秦王收回成命。
可诡谲的是,堂堂一个九尺男儿,竟然平白无故的消失一样,连个影都没捞到。
周边的家奴正在热火朝天脚不沾地的收拾金银玉器,李斯再度环顾自己这座七进七出的屋子。
雕梁绣柱,飞檐反宇,比起幼时住在山林里,那荒凉空旷,时常能够听得虎啸狼嚎的茅草屋,绮丽的像是一场他胡乱坠入的梦境。
他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这土崩瓦解的一切,轻易就能瓦解掉他无数个寒窗苦读的日日夜夜。
四年又三年啊。
拼死挤进上流官场,受尽白眼和屈辱。
“为的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权力,权力,无非是那永生的权利啊。
李斯张着眼望向惨淡的天空,北风习习,天没落雪。
他眼里也没有流出泪来,而是大吼道:“韩非呢,快抓韩非去见秦王,只要抓了韩非,这乱变的天,有本官在,谁也别想翻出风浪来!抓韩非,韩非!咳咳咳。”
他灌了一口气,脊背像是沉甸甸的稻穗,压得弯了,眼有潮水涌了出来。
李玥和若干的妻妾还有庶子庶女在旁默默的看着,谁也不敢打扰。
片刻后。
旁边李玥看着咬着牙狰狞面目的父亲,和缓开口道:“父亲,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容易误事。”
她从身上递给他一张老旧的帕子,上面绣着的是山中不知名的野。
布料柔和软,带着股久远的清香。
李斯没有看见,他仰起头来,老泪纵横。
李玥低下了头。
帕子抓的紧了。
这是她娘亲临死前给她留的,娘亲说父亲好歹是个读书人,做得个官,做子女的自然要为读书人争些面子,学些大户的做派,省得丢脸。
家中的银两全部都给父亲做盘缠光了,娘亲时日不多,也要给她拿边角料子绣些帕子,“玥儿啊,你父亲是李斯,你也要衣冠整洁,做到尽善尽美。”
周围同龄女童早早就光着脚拾柴烧火滚泥巴,哪还需要用得上帕子。
小李玥拿起帕子越看越稀奇,将帕子盖在脸上,咯咯的笑道:“好小的布啊,娘亲,这是我小时候的尿布吗?我闻闻。”
娘亲只是笑,笑容在记忆中变的逐渐模糊。
李玥满口苦涩,很小声的看着李斯,问道:“父亲,您还记得,记得我娘,她什么样子吗?”
最后一句接近哽咽。
她眼泪也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李斯轰的接过她的帕子,摸到粗糙的布料,看都没看,直接丢掉斥责她。
“好歹是李府堂堂大姑娘,身上用的还是黔首的东西。哭什么哭,我李家长女岂能作如此出息作态!”
话音刚落,李玥就觉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绞紧,绞的血肉模糊。
原来,娘不是让她为父亲争面子,而是不要让父亲看轻她。
“是啊,玉衣糜食养你几年,也养不出大家闺秀的样子,这种败坏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
后面有个父亲的小妾扭着腰走过来,捏着帕子去给李斯擦泪,“老爷——”
可小妾忘却了维护男人的脸面,李斯不愿被人看到她落泪,怒发冲冠,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
李玥瞬间也忘却了父亲的样子。
因为记忆中的父亲已经在一瞬间,在这暴戾棒打的一瞬间,和她的娘亲埋葬在孤坟里,埋在了凄凉的孤岗中。
她一步步的往后的退。
外面进来报信小厮着急慌忙的脸色,李斯铁青惊恐的脸,周围庶子庶女六神无主的哭哭凄凄,一切都在倒退,与她格格不入。
后面的挤挤攘攘的家奴打包着财帛又疯狂的把她往前推,推到了早已经预备好的马车上。
护卫在大喊,““主子,再不走真的来不急了,马上要有秦兵追赶过来了。”
有侍女为她拉开车帘,李玥回头再度看了眼富丽堂皇的李府。
某一处隐藏着的小角楼。
明明只是一刹那,却有亿万念头决堤而出。
秦国,还会再回来吗?
她握紧了拳头。
小角楼内,肩膀裹着绷带的韩非听到车马粼粼离去之声。
韩非单手拿着剑靠近窗扉,推开一小缝隙俯看。
两列骑兵追的虎虎生威,咸阳老百姓四散飞窜,街道上的马车拥堵不堪,整个咸阳城乱成了一锅粥。
他又从身上掏出个羊皮卷来,落笔写道:
秦国内乱,六国合纵事不宜迟。
李斯离秦,还是被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