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眉突然疯了一样向审讯室外面跑去, 邓珊似乎早有预料, 及时让开了门口。
外面的警察们正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冷不防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从审讯室里冲了出来, 都吓了一条,纷纷戒备。但傅眉没像他们想的那样往门口跑, 而是疯疯癫癫地扑到了之前做笔录的警察桌上,一把拿起了证物袋。
那个姓李的警察原本想阻止她, 又有点奇怪她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 傅眉已经把证物袋给拿在手里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将袋子的碎纸片一一倒出来, 颤抖着手拼在一起, 那纸片被路珩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拼好, 又被她再次攥过,早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但拼完了, 上面的笔迹还是能看清的。
邓珊在她的背后, 慢慢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睇了傅眉一眼, 踩着高跟鞋,一步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高傲的、“嗒嗒”的轻响, 径直在傅眉的面前踩了过去。
傅眉的头发乱了, 忙着看那堆纸, 狼狈地伏在她脚下,连头都没抬。
邓珊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洒了一脸——她还要赶下午的飞机,以后也再不打算回国了。
终于拼好了!终于找到了!
傅眉手边的照片拍的就是这幅图,一张是整体照,一张是细节特写,铅笔绘成的素描画上是她整容前的样子,角落上分明还用铅笔写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直爱你,不要再不安了,等我回来。”
可是她拼好的那张原图的纸面上,却并没有这句话。
傅眉第一次看画的时候惊怒交崩,想也没想就给撕了。这次仔细地寻找,才发现照片上原本写着文字的位置,的确有着淡淡的痕迹——如果不特意提醒,恐怕只有非常细心的人才能注意到。
颤抖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了很久,才轻轻抚上那模糊不清的痕迹,珍惜的动作仿佛在触碰价值连城的珍宝,可是即使这样小心了,原本就破碎的纸张还是轻易就重新变得散乱。
傅眉忽然狂笑起来,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惊骇的神情,她却不能自抑。
然而这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论结局通向何方,都已经与其他人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乔广澜跟路珩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点想吹风,于是路珩就没有开车。
“杀死田萍和在她额头上写字的都是傅眉,但归途印是严艺学下的吧?”乔广澜一脚将面前的一颗小石子踢飞了,“傅眉处心积虑的,想把她做过的那些事都瞒住严艺学,其实严艺学早就知道了,并且帮她收拾了烂摊子。”
路珩双手抄兜,眺望远处的白云,几缕云丝在天边卧着,显出此时的好天气。他慢腾腾地说:“严艺学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来他最后是真心喜欢傅眉的,可惜傅眉嘴里口口声声这样说,心里却从未相信过。”
或许她也曾经憧憬过那美好的,独一份的爱情,而从未料到自己会插/入到一个家庭当中,落得这样的结果。当时头脑发热,自以为看见了想要的,就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可是两情相悦容易,执手偕老却难,追逐的东西早就已经到手,却因为追逐成了习惯,而生生把所求的那个结果忽略在了脑后。
掺杂了那些猜疑与伤害,所谓的爱情就早已经变质了,她寻找爱情的样子,就像是找寻腐肉的蛆虫,找到的,都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烂东西。
乔广澜道:“所以那副画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想恐怕也和归途印的事情差不多,才让你那样欲言又止。”
路珩冲他笑了笑,冲乔广澜摊开手,掌心中是一张团起来的淡粉色纸条。
乔广澜一看那颜色就知道,这种纸是特制的符纸,他们平时遇到一些被毁坏的法阵之后,常常用这样的纸条拓下被破坏的符咒痕迹,带回去研究。
他把纸展开,看见了严艺学留下的那行字,路珩道:“我把画拼好之后,可不觉得严艺学会那么无聊,会费劲画一幅画故意嘲讽自己的妻子,就仔细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块好像写了什么,后来又被人擦下去了,于是拓下来查看,发现原来写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严艺学画那幅画的初衷是想让傅眉安心的。”
乔广澜随手把纸撕了:“所以你没跟傅眉说。”
路珩耸肩:“本来想说,想想又何必呢——严艺学都自杀了。”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问这事会是谁干的,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乔广澜向路珩看过去,忽然明白了严艺学为什么会自杀——这个世界上,比被心爱的人杀死稍微好一点的结局,恐怕就是自我了断了。
这样的劫数,又怎么可能躲的过去呢?
路珩也笑着看他,抬手轻轻理了理乔广澜的头发。四目相投,两个人同时想起了之前的修/真/世界里,临楼所中的那穿胸而过的一剑。
能让我甘心赴死的,只有我爱的人。
不过何其幸运,他们到底不一样。
乔广澜道:“其实整个事件当中,还有一个人……”
他没说完,忽然就感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腿,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四五岁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