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筝都是在养心殿睡觉的,这日迷迷瞪瞪刚醒,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但那声音像是被谁呵斥,只一声便戛然而止,何筝昏昏沉沉,意识到那是自己儿子之后,他猛地一个机灵窜起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了太子?”
谁敢欺负太子,宫人们头都不敢抬,何筝披头散发的走出去,一眼便看到小太子正在门外罚站,这还不算,他朝天的手掌心里一片红肿,显然是刚刚受过罚。
何筝的心狠狠揪了起来,他走过去捧着小家伙的手,方长顾一看到他,眼泪就流的更凶了,何筝心惊胆战:“我的乖乖,谁打的这是?”
他怒斥四周:“哪个教头打的?”
在场的教头和奴才全部噤声,何筝的目光落在了坐在石桌前抿茶的男人伸手,后者挥手让人全部退下,不紧不慢的道:“朕打的。”
何筝的怒气憋回去了一点儿,又陡然冲出来,“你怎么这样打孩子?”
他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根本不能理解方天灼把孩子手心都打肿的教育方法,他看着儿子的小手,感觉自己的手都抖了起来。
方天灼答:“偷懒耍滑,功课不合格,自然该打。”
何筝立刻去看小太子,后者睫毛抖下泪珠子,心虚的移开视线,何筝的立场顿时变得不太坚定,但眼睛扫过儿子红肿的小手心,还是硬着头皮道:“偷懒,偷懒怎么了?小孩子偷懒不是很正常吗?”
方长顾眼珠在两个父亲之间左右转,然后坚定的给了亲爹一个鼓励的眼神,亲爹接受到,顿时挺直了胸膛,却在下一瞬间被男人扫过来的眼神吓的缩回去,“偷懒正常?”
“……不正常,又怎么样?”何筝据理力争:“总之,小孩子不能这么打,你看他的手,你让他今天怎么吃饭?”
方长顾心里一惊,果然,他父皇原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听罢立刻道:“武课练成那样,你还想让他吃饭?”
何筝也惊了,他两步跑过去:“什么意思?你,你要罚他不许吃饭?”
方天灼不罚,只是道:“你问他,有脸吃饭吗?”
“有脸没脸都得吃饭!”何筝说:“民以食为天,你不能这么狠!”
方天灼不语,只去看方长顾,后者吞了吞口水,很想说有脸,而且父皇原本根本没提不让他吃饭的事儿,但他总觉得自己说完估计以后都别想吃饭了,于是对何筝道:“儿臣知错,儿臣……没有脸吃饭。”
方天灼把视线转向何筝,道:“听到了?”
何筝哑巴了一下。
他心想,怎么没脸,他以前小时候一边被骂,一边哭,还要一边吃呢。他道:“可,可饿坏了怎么办?”
“皇儿?”
方长顾眨去眼睛里的泪水,不得不继续回答他爹的问题,小奶音脆生生:“一两顿,饿不死,儿臣不吃。”
何筝皱着眉:“你真这么想的?”
方长顾忍着委屈,用力点了点头:“儿臣有错,没脸吃饭。”
真行。
何筝心想,方长顾怎么就没学他一点儿能屈能伸,吃饭这么大的事,能让步吗?他走过去,小声对方长顾道:“宝贝儿,你这样说,爹想帮你都帮不了了。”
方长顾扁着嘴,他心里好难受,原本父皇说只罚站的,根本没提不让他吃饭的,每次爹爹一帮他说话,都会适得其反。
他苦大仇深的皱起小脸:“儿臣不吃,爹爹不要说了。”
“你……”何筝气的去瞪方天灼,挤过去戳他,同样小声:“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吃饭就别……”
方天灼挑高眉毛,打断他的话:“他若有脸,你吃便是,朕何时说过不让他吃?”
何筝又磨蹭过去推方长顾:“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方长顾低下了头,越发觉得自己心里苦。
到了饭点,何筝给儿子端来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和热腾腾的白米饭:“阿顾?”
方长顾翻身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看都不看那饭一眼。
何筝喊了几声,没办法,于是出去扯方天灼:“甜灼,你哄他一下,你去哄他肯定听的,他可是未来的储君呀,要是真饿坏了怎么办?”
“那便再生。”
“你……”何筝一脚踢过去,摔门回了卧室。
方长顾的小被子忽然一动,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若有所思。
第二日,方天灼刚收拾好,便发现小太子已经自己穿好衣服等候多时,他一扬眉:“今日这般早?”
方长顾立刻站起来,还没到大人腰间的小个子,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却像个小老头:“儿臣痛定思痛,决定以后每天都好好学武,绝对不会再让父皇失望。”
方天灼牵着他朝后院走,含笑道:“怎么突然这么懂事?”
“儿臣昨日闭门思过,想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父皇国事繁忙,还要操心家事,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儿臣不光不能为父皇排忧解难,竟还偷懒耍滑,给父皇徒增烦恼,实属不该。”
方天灼嘴角勾起,问:“爹爹教你这么说的?”
方长顾立刻猛摇头,严肃道:“儿臣是真心实意的。”
小马屁拍的简直跟他爹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