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妖族女修的审讯安排在下午,由双极门主持,太一仙宗、乾坤书院、摩诃山的弟子列席旁听。
主审的是一位双极门长老,头发花白,面向看着颇有几分暮气。
他用了放大音量的法术,开口时声若洪钟:“妖族孽障,将你与妖皇勾结的过程老实交待。”
长老的声音即使是站在堂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但女子一直低着头,没有半点回应,仿佛一截没有生息的槁木。
长老递了一个眼神,让身边的弟子前去查看。
就在弟子靠近之时,形同死灰的女子突然暴起,扑上去死死咬住那名弟子的脖子。待众人慌忙将其扒开之时,弟子的喉咙已经被咬开了一个窟窿,像泉眼一样往外边冒血。
同门忙将其带到一边治疗上药。
在场没多少人见过这种场面,那位负责主审的长老看着对着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修,眉头皱成一团,厌弃道:“当真是个畜生!”
女修咧开鲜血淋漓的牙笑了:“谁是畜生?是在旁人天伦叙乐时闯进他人家中,杀人夫儿的是畜生;还是活了四十年,从未伤过一个人的是畜生?”
“你们不如将我也杀了,如此便没人咒骂你们了。正道!哈哈哈哈……正道!”
她的笑里充满了憎恨与嘲讽。
和修界出生的那些普通人一样,她也曾做过仙门梦,梦想着被仙门收下,成为一个凌风驾云的仙子。但现在不了,她曾有多仰慕这些宗门,如今便有多憎恨。
坐在长老旁边的金华景拧起眉头,开口问负责缉拿的弟子:“她说的是怎么回事?”
弟子出列回应:“缉拿之时,妖女拒捕,我们与其打了起来。她生的小妖藏身在柜子里,趁众人不备冲出来偷袭,我门弟子失手将其打死。她的丈夫见状要与我们拼命,争斗间从高处跌下,摔死了。”
失手?
这个失手很值得玩味。一个元婴带着三个金丹去捉拿一个金丹妖族与一个还未开始修炼的小妖族,这般实力差距,对手几乎没有反抗能力,这般情况下还能失手?
女修听此言,愈发疯狂,欲挣脱钳制朝那说话的弟子扑去,但被人死死摁在地上。
她红着双眼嘶喊:“骗人!你骗人!”
她的孩儿才七岁,连鸡都伤不了。是这些仙门弟子见其是妖族,刻意下了重手,可怜她的孩子,死前还在想保护她。至于她的丈夫,明明是被他们存心踢下楼的!
那主审的长老明显看出了蹊跷,却还是采信了他门下弟子的解释:“如此看来,倒并非我门弟子的过失。既然她不说就上刑吧。”
闻讯,弟子将行刑的棍子拿了上来。这是铁疾木做的刑杖,此木一年只长五寸,坚硬无比,沉重非常,连元婴期修士的躯体也承受不了。
将要用刑之际,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且慢,让我和她谈谈!”
看清站出来的人,双极门长老幽幽看向杜行舟。他本意是让杜行舟管好自家弟子,而太一掌印无奈叹了一口气:“听听云师弟要说什么吧。”
黎青崖走到女修近前,蹲下身:“你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对不对?”
温和的语气让女修不由抬起头,这是一路来,第一个与她好好说话的人。看清青年的衣着,女修的瞳孔微微放大——这道服,是太一仙宗的制式!
莫非眼前这个人,就是阿彦说过的那个师兄?
女修没有应声,但她变化的神情给了黎青崖答案。
他低叹:“你一定对他很好。”虽不知女子成为妖族的缘由,但转化仪式费时费力,宴笙箫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做这些。
女修依旧不回应他,黎青崖径自说了下去:“你丈夫和孩子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现在陷入了麻烦。有个村子在一年多以前被人屠杀殆尽,他们怀疑他是凶手。但你的证词可能证明他的清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好不好?”
女修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绝望又无助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的悲伤似要将人淹没。
黎青崖侧耳,做出倾听她低语的模样。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转身对在场众人道:“她说她愿意说,但条件是害死她家人的弟子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
女子瞪大眼看着黎青崖:她没说过!
但是无人关注她。黎青崖看向堂上:“双极门弟子杀凡人当如何论罪?”
四下寂静,无人搭腔。
最后是金华景接话:“根据情节轻重,废去修为、逐出宗门,或是——诛杀。”
动手的两位弟子露出慌张神色,看向坐在堂上的长老。
金华景正欲下令,身边的长老摁住他的手,接过话,悠悠道:“双极门却有此规定,但针对的是伤害无辜凡人者。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包庇妖的从犯,并不无辜。弟子无错,反倒有功,缘何要受到惩罚?”
妖皇的现世如同一道惊雷落入修界这个稳定平静了数百年的水潭,搅乱了的一池水。
但混乱是下位者上升的良机。面对这场风波,有太一仙宗这样持保守态度的右翼,当然也会想趁机上位的激进左翼。双极门这些年能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