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下,一团黑雾从萧家大宅的围墙边缘悄然攀援了进去。它无声无息地伸展开身体,避过了所有的监控,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渗透进了萧家大宅里。
它在把自己完全送进萧家大宅之前,还饶有兴味地在窗边好好看了看叶楠,在脑海里把跟这姑娘寥寥的几次会面好好回想了一下,发现她似乎常年都穿一身白色的衣裙,虽然样式有所不同,可这个颜色就从来没变过。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可是时代变了,白色自然也没有那么忌讳了,没见着现在的新嫁娘结婚的时候都要穿一身白色的婚纱么?现在做衣服的商家们也都喜欢把什么纯洁无瑕、天真烂漫、梦幻空灵之类的词语往“白”这个颜色上套,反正白色现在也不是什么不吉利的颜色了,还不是尽着他们说?
——然而这个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愣是就真的有种肃穆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在给什么人披麻戴孝一样。
这个念头只在谭星云的脑海里随意一飘,便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了:
只要她趁着今晚萧景云不在、无法用龙气庇护这姑娘的当口动手成功,这张皮就是她的了。
到时候自己绝对不会浪费这张脸,怎么能天天只穿白色呢?那多浪费这样的盛世美颜呀,肯定要涂脂抹粉,顺便把所有的大牌都轮着穿一遍、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要排着戴一遍才好。
就在谭星云终于完全进入到萧家大宅的那一瞬间,她曾经被“山海主人”隔空一道三昧真火烧灼过的旧伤,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那种疼痛感深入骨髓,立时便让谭星云打起了摆子,像是动物见到了天敌一样的、代代传承下来的直觉终于在她脑海里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山海主人”在这座宅子里!
——百年前“山海主人”威名赫赫,手下斩过妖魔鬼怪无数,令一干邪修们闻风丧胆。她的名字甚至会被珍而重之地写下来,贴在曾被她庇护过的人家供奉的神龛里,以此祈求这位叶家家主可以保他们平安。
甚至有个说法是如果换做她是邪修、被叶楠杀过的人全都是普通人的话,光这么多的血债就足以让天道判她一个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没有多少妖修和邪修们能够活一百多年,现在为非作歹、兴风作浪的全都是百年之前的那帮侥幸活下来的家伙们的后代。然而即便如此,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单方面的实力压制也成功地从上几辈的家伙们的灵魂和本能里传承了下来。
换作别的物种,怎么说都要靠几亿年才能形成的“本能”——就像很多人天生就害怕蛇这样的软体动物、天生就对抓挠黑板和塑料泡沫的尖利的声音毛骨悚然一样——在邪修们这里,竟然只用了短短一百年,便把对“山海主人”的名号的畏惧刻入了骨髓当中。
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对直面死亡的畏惧,仅此而已。
时至今日,谭星云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本能的影响。还没等她的神志反应过来呢,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风紧扯呼,开始飞快地逸散成了更加淡薄的雾气,想要从门窗缝隙里渗出去、原路返回了。
只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这团黑色的雾气堪堪接触到门窗边缘的时候,陡然间从二者相触的地方迸开万丈金光,隐隐间有梵音流动,只是这一道光芒,便成功地把谭星云打翻在地,抽走了她浑身的力气,丁点儿也动弹不得。
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来有回,根本就没有什么志怪传说里最爱写的“正邪大战三百回合”。
在极端的实力碾压之下,她甚至连逃跑的资本都没有。
谭星云不知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了这姑娘带着微微诧异之情的声音:
“这里怎么多了个邪修?我都没注意到,你们也不提醒我一声?”
谭星云本来身上的伤势就很重了,这句话一入耳,便险些气得她内伤加重,当场吐血:
你在这边都被打得半死了,结果动手的人根本就没发现你,没把你当回事,刚刚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甚至可能只不过是人家住在这里而残留的一点护体罡气而已,气人不气人?要命不要命?
——但是这句话背后还有更令人深思、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她知道谭星云是邪修,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资料中所说的普通人;而且她刚刚说“你们不提醒我”,这个“你们”,又是谁?
谭星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
“你是谁?”
她明显能感受得到自己的一身修为,连照面都没能跟这姑娘打上,便被尽数击溃在了这里,命丧黄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怪不得她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如果谭星云还能说出话来,肯定有一堆的事情要问:
你竟然不是孙文道挖掘出来的只会拍戏的新人?你师从何方,是什么门派的人,为什么我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你的半点消息?你这一身修为为什么这么雄厚,你和萧景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是她半个字都再也吐露不出来了。
“你问我是谁?”叶楠怔了怔,脸上便露出一点想笑的意味来。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