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那天晚上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四个字将意识唤醒,陈泽野掀开眼,双眼皮压出很深一道褶皱,下颌线跟随仰头的动作绷紧。
那是他看向她的第二眼。
女生就站在他身旁,不到半米的距离,身上的味道很淡却干净,像是含苞欲放的茉莉,小钩子般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将难闻的血腥代替。
她眸中的胆怯还没消散,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蒲扇般忽闪,眼下那层阴影也在不明显发颤,有几缕不太听话的碎发散在耳边,被远处极其微弱的光线镀上一层亮边。
“你还好吗?”
她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狭长眼尾收拢,逼出几抹尖锐,陈泽野无趣地收回视线,嗓音里透着很重的冷淡,毫不客气地驱赶:“离我远点。”
那时候他身上的警觉和敌意都很重,就像蛰伏在原始森林中的野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危险信号。
他对外界施舍而来的善心保持不屑。
女生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唇角抿得有些发白,纤细的手指一圈圈缠上裙角,指腹很快被压迫滞成暗红。
就这样安静几秒,那道单薄的身影离开眼底,空气中的花香剥脱抽离,只留下冰冷和尘腥。
陈泽野轻嗤一声,手臂垂落在身侧,仰头换回方才的姿势。
他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心跳放空,模样颓废又倦怠。
轰隆——
雷电劈开夜的宁静,倾盆暴雨掩盖一切杂音。
风雨交加,这样烦躁又漫长的夜晚,他很讨厌。
他最不喜欢下雨天。
他所有与雨天有关的记忆都很糟糕,每每碰到这种天气,都会不受控制想起四年前的盛夏。
安静空荡的游乐场,他置身于瓢泼雨幕中,奔跑着也寻找着,反复嘶喊着母亲的名字。
可他没能得到半句回应。
绝望如山崩地裂般袭来,冰冷和寒凉侵蚀着他的每一寸感官,黑夜漫长无垠,像是会吃人的怪兽,慌乱中酿出无尽血色。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陈泽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可缠绕在心头的痛苦还在,心脏被勒上一根细线,不动声色地切割折磨。
当时那种无助在眼前回放,下一秒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薄戾眼眸倏忽睁开,空气中闪过一道掠影,他抬手捉住身前那个纤细脆弱的手腕。
女生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眼睫猛然一颤,身体下意识向后,悬在空中的指尖顿出几分僵硬。
陈泽野冷冷抬眸,轮廓线条锋利似刃,明明身处低位,却以一种审视的姿态。
粗粝指腹捻上她的脉搏,用另一种方式感受她的心跳,他目光紧盯着不肯放,字字带上防备:“又想干什么?”
干涩唇瓣翕动,祁安对上那双深邃的眼,像是掉进星系中的黑洞漩涡,声音紧张到变调。
她磕
磕绊绊地解释:“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
那只未被桎梏的手从背后伸出,指尖俨然攥着一件白色的外套。
很基础的款式,棉质布料柔软,上面还带着清新的皂角香气。
“是干净的。”
祁安无措地吞咽了下,牙齿磕上唇瓣,语气越来越弱,“你先将就穿着暖一暖吧。”
细细糯糯的话语落入耳中,羽毛刮过般的触感,陈泽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神情中有片刻的怔愣。
余光瞥见她手腕,虎口束缚住的那块已经多了一圈红痕,像是画上去的胭脂印。
他松开手,周身那种戾气减少几分,可声音还是冷的:“不需要。”
眨眼的频率加快,祁安手指蜷缩,温声同他说着:“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陈泽野却没有半点理会她的意思。
空气陷入缄默,唯有雨声淅淅。
祁安局促地收回胳膊,视线不经意下移,看见他黑色T恤袖口有块很明显的暗沉,那是干涸掉的血迹。
再往下,紧实流畅的小臂上,青紫色瘀痕触目惊心,匕首划出的伤口嵌入皮肤,长度大概五厘米,未凝结的血珠不断渗出,刺目的殷红和冷白肤色形成对比。
声线再一次改变,咬字变得朦胧急促,祁安眉心蹙起:“你受伤了。”
眼梢微动,陈泽野语调没什么起伏,喉咙中压出含糊一声嗯。
祁安想要进一步查看,却被陈泽野不耐呵开:“听不懂我之前说的话吗。”
少年疏冷的嗓音混合雨声淅沥,犹如沙砾滚石般碾压过心,一字一句警告:“离我远一点。”
闪电掣出白光炫目,野兽竖起满身倒刺,一旦超过安全距离,便会刺得遍体鳞伤。
思绪空白,心跳落拍。
祁安指尖掐进掌心里,留下很深的月牙痕迹,嗓音中透着坚韧与执拗:“可是你受伤了。”
“你在流血。”
陈泽野满不在意地扫视而过,周身气压低到极致,眼神锋芒如刺,话语中蓄满情绪:“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不知是哪里蒸腾出的水汽,她的一缕发丝黏在脖颈,眸色也变成雾一般的质地,“但不能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