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
枯枝残叶盘旋在青灰色石板路上,和来往行人一样瑟缩,冷空气中弥散着白雾,视线模糊镀上一层滤镜,延展到尽头。
祁安背着黑色帆布书包,脚步很慢地穿梭在人群中,风声呼啸着擦过耳廓。
周三下午没课,她刚刚结束两个小时的家教工作,口干舌燥。
街对面刚好有家便利店,氲满水汽的玻璃门被推开,空调暖风扑面迎上来。
滴滴——
欢迎光临。
机械电子音跟随脚步敲进耳膜里。
祁安轻车熟路地走到最后一排货架,微踮起脚,从最上层拿下一瓶无糖乌龙茶。
然后左拐到另一排,花花绿绿的零食糖果摆在面前,视线从上扫到下,她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像是不死心般,她转身找遍每一个区域,眼花缭乱中费力辨认,还是一无所获。
长睫微不可察轻颤了下。
机器发出滴一声响,收银员扫了眼屏幕:“五块。”
祁安摁亮手机付过款,唇往内抿了下,犹豫片刻才开口:“请问那个可乐汽水糖是没货了吗?”
女生在电脑上操作几下,给出肯定答案:“是的。”
祁安点头道了句谢谢,转身安静离开。
现在正是江北的晚高峰,地铁上水泄不通,人们肩膀撞着肩膀,衣服布料相互摩擦,近到连彼此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祁安攥紧塑料扶手,努力保持平衡,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脑袋昏昏沉沉,有些提不起精神。
经过两次艰难换乘,学院路终于到站。
法学院女寝在11栋,祁安从口袋里摸索半天找到钥匙,书包还没来得及放在椅子上,室友闻姝推门紧随其后。
她刚从选修课上回来,疲惫两个大字挂在脸上,本来是想用这门课刷绩点的,没想到教授要求变态又复杂,pre论文一样不落,就连课堂笔记都要随时抽查。
闻姝靠在椅子上瘫了会儿,扭头看见祁安,吓了一跳:“安安。”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祁安脱掉外套,声线被冷风吹得发哑:“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被打开,祁安本想把没写完的案例分析报告弄好,可刚敲下没几个字,头晕感加重,眼皮也像灌了铅一样睁不开。
闻姝发现她的不对劲,过来在她额头上试探了下,眉头皱起:“安安,你发烧了。”
祁安用掌心贴了贴脸颊,温度确实高的不太正常。
她很轻地嗯了声:“是有一点。”
拉开左侧抽屉,祁安找到退烧药,看过日期后抠出两粒,伴着那瓶乌龙茶仰头服下,然后视线再次回到电脑屏幕上。
“别写了安安。”
做了三年室友,闻姝太清楚她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言语中溢出几分无奈,伴着心疼:
“DDL不是还有四天呢吗,不急。”
“先去睡一觉养养精神。”
祁安这次难得听话,点点头将笔记本合上,上床窝进被子里,迷迷糊糊沉入梦乡。
再有意识,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
枕边手机嗡嗡震动,她睡眠浅,很容易就被吵醒。
长发睡得凌乱,贴在脸颊挡住视线,祁安用手拢到耳后,看清是闻姝拨过来的电话。
她大概是在外面,背景音中混着风声:“安安,你好点了吗?”
祁安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轻揉:“好点了。”
“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闻姝那边听起来更热闹,她语调不得不拔高,“今晚冯学姐过生日,在外面定了包厢庆祝,你要过来吗?”
祁安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去。”
冯心怡是校辩论队的领队,平时在学习生活上都没少帮祁安,下半年她马上要到美国交换,怎么说祁安也得过去一趟。
闻姝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语调降下来,不太放心:“不舒服你就别勉强了,我帮你和学姐说一声吧。”
祁安已经从床上下来,偏头夹着手机:“没事。”
“你把地址发我,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这个牌子的退烧药效果很好,烧退了大半,只不过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
刚才在睡梦中发了通汗,身上黏着不太舒服,又怕洗澡会让病情加重,祁安只是用温水在脸上拍了拍,勉强逼着自己清醒。
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之前她没忘从包里拿出首饰盒,将那枚银戒套在无名指上。
闻姝发来的地方并不远,和江大只隔了两条街。
大学城的夜晚永远不会冷清,容貌精致衣着漂亮的男男女女往来熙攘,源源不断为这座城市注入鲜活力量。
“Mezza”是这一带的网红店,街边霓虹流转,胭脂香水迷醉,酝酿扩散在风中,浸透冬夜漆黑。
路过一处带着背景灯的镜面墙,那道瘦弱的身影浮现,祁安穿得很随意,黑色冲锋衣搭配运动裤,长发散在身后,衬得五官愈发小巧。
闻姝怕她找不到,早就等在酒吧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抬起手臂挥了挥:“这儿。”
她挽上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