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警车在视线中急剧缩小,像停留在指尖抓不住的蝴蝶,与喧闹的街景融为一体,最后成为难以分辨的苍苍。
祁安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最终还是没能追上。
情绪起伏越大,她肩膀抖得就越厉害,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双腿无力发软,咚一声闷响——
她重重跪坐在冷硬的地面。
眼前的世界死气沉沉陷入一片灰白,那张瘦削憔悴的面孔反复出现在眼前,耳边如魔咒般回荡的只有两个字——
四年。
交通受障,尖锐的鸣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夹杂着不满的责骂。
粗粝的沙石硌在掌心,密密麻麻一片血痕,身后无声覆下一道身影,梁怀远慢步走到她身后,整齐衣衫和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他半俯下身,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伸出手询问:“需要我的帮忙吗?”
“毕竟同学一场。”
两句话就像是导火索,空气中的危险因子被引爆,迸裂出无声的火花。
祁安从痛苦中剥脱抽离,撑着地面踉跄站起。
少女声线鲜少沾染冷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厌恶:“不需要。”
梁怀远还未来得及起身,两个人位置猝不及防对调,高低错落,祁安轻蔑地睥睨着。
就像在看一块不入眼的垃圾。
梁怀远缓缓直起脊背,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她很少有这样将敌意直白展露的时候,各种极端情绪交错翻涌。
不屑,厌恶,憎恨。
看上去清明澄澈,仿佛坠入人间的一轮弯月,实则是岌岌可危的万丈深渊。
原本浑圆的杏眼收拢,眼尾压低,逼仄出几分冷淡疏离。
就在这一刻,梁怀远透过这双眼,竟隐隐看出几分陈泽野的身影。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伪装显然失去意义,梁怀远将最后一张面具撕掉,半眯起眼,神色玩味:“真可惜啊。”
“你说在那种地方待上四年,出来后他是不是就彻底变成社会废物了啊。”
梁怀远设想着那种场景,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哦对。”
他目光紧盯在祁安脸上,把每一寸细节都当作珍藏的醇酒品味:“恐怕他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本来我还把他当作竞争对手,想和他一决高下呢——”
“现在看来啊。”他故意拖长语调,“他根本就不配。”
“我说过什么来着,烂人就是烂人。”
刺啦——
远处车辆急行驶过,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摧毁最后一丝理智。
祁安脸色苍白,但却憋着一股狠劲儿,眼神里写满倔强,关节逼紧泛白,她手指扯住梁怀远的衣领,近距离的男女对立却不含任何暧昧,只剩下仇恨。
她咬紧牙根,嗓音也隐忍到干涩:
“梁怀远。”
目光灼灼剜在他身上,
仿佛要将人粉碎:“你最好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否则的话。”呼吸片刻紧绷,
如满杯的弓弦,祁安一字一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下地狱。”
“我说到做到。”
“还有——”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陈泽野他绝不会倒下的。”
说完,她没再多分半个眼神,转身离开法院。
步履坚韧,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还未撑过几十米,轰然倒下。
祁安再次醒来,入眼还是那块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你醒啦。”嘉嘉声音发哑,眼皮红肿,应该有哭过。
审判结果大家都已经知晓,但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很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
爆发点在翌日下午。
最后一瓶药液输完,祁安干脆利落地扯掉手背上的针管,最近一段时间输液次数实在过于频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青紫一片。
她撑着坐直身子,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下去,嘉嘉连忙拦住她:“安安你要干什么去啊。”
唇瓣开阖,祁安找回自己的声音:“去警局。”
某根弦倏得绷紧,耳旁警铃大作,嘉嘉目光晦涩落在她身上:“好端端去警局干什么啊。”
祁安侧头,对上她的眼:“陈泽野他是无辜的。”
“安安。”嘉嘉不想刺激到她,尽量把语气放缓,“但是判决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祁安眼神一瞬间变了,泪腺完全失去控制,眼泪乱七八糟地往下掉,声线也开始颤抖:“可我不相信。”
嘉嘉用力抱住她,跟着她一起流泪:“安安,我知道四年的时间很久,一千多个日夜也很难熬,但你不能就这样颓废下去,陈泽野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既然你们都喜欢着彼此,那咱们等一等好吗,等到他出来——”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祁安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所有的脾气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她近乎嘶吼地喊道:“陈泽野他没有做这种事!”
祁安眼眶泛起血色般的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