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申请没有备注,但祁安知道这是陈泽野。
点进他的主页,头像是一片纯黑,个性签名那栏空空如也。
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视线重新落在昵称上。
Abyss。
深渊?
思绪一时变得有些空白,原本的动作也忘记,祁安怔怔地握着手机,不知怎么,竟再次想起了他纹在手腕内侧的那串英文字母。
屏幕一点点变暗,在彻底熄灭的前一秒,她回神,点了通过。
一条新的自动提示从上方跳出来。
【2014年9月10日 21:12】
【我是Abyss.】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Abyss,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祁安把在医院的开销给他一并转过去,想了想,有在下面添上一句。
【还是要再说一次,今天真的谢谢你啦。】
那晚的物理作业极难,各种公式图示绕的人眼花缭乱,两个小时像流水一样从笔下淌过。
祁安合上作业本,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之前发出的消息陈泽野还没回。
这个时间她一般都没什么睡意,于是从书包里翻出张英语试卷,准备刷会题再睡。
刚写了两道选择,倏的又想起来,房子租期的事她还没和钱舒荣问清楚。
不想事情一拖再拖,她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前两次都被挂断,直到第三次才接通。
“都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妈妈。”长睫低低地垂着,眼下落出一片阴影,攥着笔的那只手紧了紧,“这房子——”
“房子又怎么了?”女人极其不耐烦地打断,“我知道房子的环境可能差了点,但我送你过去是让你读书的,又不是让你养尊处优当千金小姐的。”
“家里什么条件你不清楚么,有什么资格在这挑三拣四。”
“没有挑三拣四。”祁安和她解释,“妈妈,中午的时候,带我看房子的哪个女生告诉我说,这房子是三手转租,租期只剩下一个月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可能?!”她音量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当初我和中介签合同的时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租期一年,费用我也是一次性付清。”
她莫名其妙把矛头指向祁安,声音染上怒意:“该不会是你想用这种借口骗我给你生活费吧?!”
“祁安你真是长本事了!到底是和谁学坏的!小小年纪就知道骗你妈钱了!”
“真是个白眼狼!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生出你这种东西的!”
嘟——
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连带着她的耳边好像也被装上了□□。
睫毛压得很低,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一瞬间她觉得特别累,连带着呼吸频率都跟着变慢变重。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努力克制压抑,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楼上那对小情侣不知什么时候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了起来,已经是凌晨一点,祁安还没睡着,盯着空洞陈旧的天花板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从头回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最后得出结论,钱舒荣多半是被黑心中介骗了。
但她现在完全不信自己的话,更不可能帮她想办法。
失眠的兆头更重,祁安翻了个身,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眼睛不太能适应屏幕光,眉头跟着蹙起。
她在网上下载了一个好评很多的租房app,想看看大概价格是多少,但也许是这个小镇太不起眼,连最基本的定位都定不到。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
一片黑暗里,她重重叹了口气,决定再想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先去周围找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上一段时间。
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夹杂着熟悉的皂角香和雪松味。
目光看向挂在阳台上的校服外套,有些分心。
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某个身影,她重新打开手机。
没有回复,聊天框里的内容还停留在那条,手指停顿了下,又过了几秒,祁安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头像。
陈泽野的朋友圈很干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片,文字内容也只有一条。
【2013年12月31日 23:59】
【快乐。】
所以。
他是在庆祝跨年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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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阴天。
天气闷得不像话,黑云压着天,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好不容易有风吹过,白色窗帘一角被扬起,擦在四组最后一排空荡的座位上。
陈泽野没来。
大家对这种情况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一上午四节课结束,没有一人问起他的去向。
祁安往后看了眼,又想起那条他还没有回复的微信。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下午课间,祁安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同学们都在楼下自由活动,教室里没人。
余光瞥见蓝色的衣角,她把书本放在桌面上,从书桌里拿出那件已经洗干净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