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变得比刚才还要静。
祁安低垂着眼,目光涣散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耳边却不受控制地循环起陈泽野刚才那两句话。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但现在她的情绪还有些糟糕,迟迟钝钝地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
陈泽野又往前靠的近了一点,身上带着外面清凛的气息,和皂角香气糅在一起。
他半蹲下身子,和她视线保持平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语气有点像在哄小孩子:“别哭了。”
“擦擦。”
就这么两个字,一下就把祁安拉回到刚到黎北的那个潮湿雨夜里。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淡漠气息,但注意到自己被溅湿的裤脚后,却又好心地送来一包纸。
再往后,他捡到她遗失在街边的钥匙扣,明明没什么交集,却能一眼发现自己前晚因为情绪失控而浮肿的眼睛。
这些细微的小事好像总能被他注意到。
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有些快,像是夏末的悸动,祁安接过他手中的纸,将脸上的泪痕擦掉,指骨触到睫毛被刮得有些痒,她闷着声说了句:“不是因为这个。”
是在回应他之前的那句话。
不是因为他走了才哭的。
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一句,但陈泽野很快便明白了,他自然地拿走她用完的纸巾,垂落的发梢刚好扫过嶙峋腕骨,下颌线倏地收紧。
视线瞥向她淤青的手背,声音像是被烟雾烫过那样又哑又低:“难受得更厉害了?”
“不是。”祁安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那就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
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陈泽野也没再追问,从刚才拎回来的塑料袋里翻出两包暖贴,撕开一个塞进她手里。
指尖划过掌心,带着羽毛剐蹭过一般的痒意,又好像是有电流穿过,祁安下意识要蜷起手指,却被头顶那道声音止住。
“别乱动。”
“鼓针了还得再挨一次痛。”
温热顺着手心一点点扩散,陈泽野又拿起另一个,站起身贴在输液的软管上。
午后的阳光从远处的窗口钻进来,刚好有一束落在他身上,祁安抬起头,少年的身形被光晕勾勒地流畅清晰,额前的黑发也被蒙上一层棕色的滤镜,阴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和。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祁安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随便扯了个话题:“会不会滴的太慢了。”
“没事。”陈泽野勾着唇角笑了下,没有拆穿她的不自然,“不急。”
那声笑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祁安这里,就被加倍放大成她心虚的证据。
耳边是一阵悉簌的声音,手里忽然被塞进来个东西,思绪中止。
“趁热喝。”
祁安低眸,塑料杯里是一杯温热的粥。
知道她输着液不方便,连吸管都帮她提前插好。
“红豆粥,刚刚一起买回来的。”陈泽野说,“喝了胃会舒服一点。”
过了没几秒,他自顾自地补了句:“让老板另加了一点糖进去,你尝一下合不合口味。”
“不是喜欢喝甜的么。”
祁安微怔了下。
……她好像没和他说过自己喜欢吃甜食啊。
塑料杯外有氤氲出的蒸汽,顺着血管烘进心口的位置。
祁安牵起嘴角,小声说了句谢谢。
红豆粥煮的很烂,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中蔓延,多巴胺在甜味的刺激下快速分泌,先前那些难过与伤心被中和掉不少。
陈泽野在身侧的折椅上坐下,脊背靠在后面,姿态放得有些散漫。
微微偏头,视线里便出现一张乖软的面孔,小姑娘捧着粥小口小口地喝,腮帮微鼓,像是囤食的小仓鼠。
紧绷的唇线松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这个笑有多么轻松。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很静,祁安咬着吸管,不经意扫过墙上的时钟。
四点五十三分。
距离放学没剩下多久了。
眼眸一顿,她有些慌乱地看向陈泽野:“怎么办?我们翘了一下午的课。”
陈泽野点头表示赞同,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还能怎么办?翘都翘了。”
祁安这才想起来翘课这事他算是老手,也许根本不会在意。
但她可不一样。
脑子僵了几秒,她下意识往口袋里摸手机,准备和老师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缺席的。
陈泽野拦了一下她的动作,明知故问:“你干嘛?”
“和老师主动认错啊?”
祁安没接话,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敲,斟酌着怎么说比较好。
陈泽野把腿伸直了一点,胳膊搭上银质扶手,模样带着些很随意的痞:“行啊,那帮我也和老师说一声。”
祁安瞥他一眼,心里腹诽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哪里像是真心悔过。
但毕竟这次是为了她才逃的课,所以帮他一次也不是不行。
道歉的话编辑好,祁安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