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吟睡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昨夜临睡前,朱神医便喜滋滋的告诉她,“咱们这只有几十个病人了,王爷将城内的情况也控制的很好,若是不出意外,这场疫病,月内就该结束,立秋之后,咱们便能好好歇歇了。”
她一觉起来养好精神,还没打开门,朱神医便闯了进来。
他素来敬她女子的身份,从不曾怠慢,如今却莽撞的让慕晚吟意外,“怎么了这是?”
“疫病反复了。”朱神医面容紧绷,脸色发青。
慕晚吟拿着针包跟他到了重症疫病的屋中,这里原本已经清空了,可骤然又满了人,咳嗽声此起彼伏,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朱神医不敢让其他人进来,只带了慕晚吟和已经染过病的顾小五。
慕晚吟搭了一个病人的脉,发现他脉象极其紊乱,还不待她说些什么,病人便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咳咳……咳咳咳!”
“救……救我!”
“大夫,救救我!我好难受!”
“大夫,我喘不过气……噗!”
房间里一时呼救声四起,慕晚吟刚拿起针止住了一个病人的吐血,随后又各处碾转,朱神医在她身后跟着帮忙都来不及。
慕晚吟忙的大汗淋漓,然而还未有多久,便听的顾小五惊呼,“死了……”
“小兔崽子,别瞎咋呼!”朱神医一眼瞪过去。
顾小五眼神里带着一抹错愕,“师父,我没有瞎说。”
他手里这个病人是昨晚便病的最重的,慕晚吟下针还没到他这里来,他吐了几口血后,脉搏就没有了。
朱神医连忙过去把脉,一番施救也没用,人当真就这么去了。
慕晚吟拿着针包跑过来,这人也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她的手抖了抖,秀挺的眉,几乎拧成了结。
“怎么会这样?”慕晚吟捏着针包,手背紧绷的青筋突起。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他们都快以为,大家要痊愈了,要一起健健康康的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他们的病情突然恶化的这么快!
“来不及去查,王妃快去看看其他病人吧,就连杜陵和阿阮也染上了病。”
朱神医催促着慕晚吟,他们现在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也没有时间悲伤,一夜之间变化的太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慕晚吟深吸了一口气,她让敛秋立刻调整状态,派人通知萧惊寒调查,她与朱神医和其他的大夫迅速救治病情恶化的病人。
原本晴空万里的安置房,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慕晚吟试了几种针法,唯有天玄七针能快速的救回重症病人,可这里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才掌握得了精髓,其他大夫根本无从下手。
朱神医跟她学习了一些时日,勉强能下个两针,但还是作用不大。
一天下来,原本快痊愈的人又染了重病;原本病情缠绵的人,危在旦夕,慕晚吟脚不沾地的忙碌,却还是抢不赢死神。
日落时分,安置房内一片凄惨哭声,五个蒙了白布的担架,被抬出去焚烧。
慕晚吟没有时间出去看,她颤抖的手,正落在阿阮幼小的身躯上。
天玄七针过于猛烈,她下到第三针的时候,阿阮便哇哇大哭了起来,“娘亲,好疼……呜呜呜,阿阮好疼啊。”
“乖,忍一忍。”慕晚吟另外一只手,也颤抖着,轻抚在她额头上。
阿阮疼痛难忍,胸口起伏之际,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噗!”
“阿阮,坚持住!娘亲在!”
慕晚吟扶起她强行灌药,要止住咳血的炎症,阿阮吃了药又被扎了两针,勉强能自主呼吸,平稳的躺了下来。
她一双小手害怕的抓着慕晚吟的衣角,泪眼汪汪,“娘亲,阿阮……咳咳!会死吗?”
她现在好难受,好怕自己会跟亲生父母一样,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不会的,娘亲不会让阿阮出事的,但阿阮要做个坚强的孩子,不能放弃,乖乖的吃药扎针好吗?”慕晚吟看到她苍白的脸和嘴唇,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柔声安慰。
“好。”阿阮虚弱回道。
慕晚吟看到她睡着,好不容易换下一个被汗水浸湿的面罩,拂冬和顾小五又匆匆跑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脸哀戚:
“王妃,杜陵没了。”
慕晚吟的手抽搐了一下。
筋脉拉扯的疼痛,让她猝不及防皱眉。
她赶到了杜陵的房间里,朱神医正坐在他床边。
朱神医几十年见惯了生离死别,并不是稳不住的人,此刻握着杜陵的手,却眼眶泛红。
他告诉慕晚吟,“没……没救回来。”
他尽力了,杜陵的情况太危急,他那两针到底是不如慕晚吟。
杜陵呕血之后,便慢慢咽了气。
慕晚吟紧紧的闭着眼,将一股泪意逼退,等她再睁眼时,杜陵已经要被抬上担架了。
她看到他手里还攥着一篇文章,文章未写完,是一篇考题。
她曾经答应杜陵,待此间事一了,她便向王爷求情,给他一个机会重考,看他是否能参加明年的春闱。
他一直很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