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女子面色惨白,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小丫鬟一字一句道。
明明关心的话语,小丫鬟却莫名打了个冷颤,连忙放下东西离开了这里。
转头,小丫鬟碧玉带着人参来到了金环的屋里,一进屋,她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再看去,明明是下人房,却处处新鲜干净。
照亮整个房间的光源不再是他们下人用的昏暗的油灯,而是上好的蜡,不仅亮得很,一点也不熏人。
而灯火照耀下,床榻上的被褥是裹着丝质红鸳鸯被面,闪烁着柔顺的光泽,哪像他们普通下人,用的被褥都是陈年棉花,更别说什么丝绸缎面了。
这些还不是令小丫鬟最羡慕的,她目光移到了金环那里。
金环正坐在一面又大又圆的铜镜面前,妖妖娆娆地描眉画红,烛火将那铜镜照得清晰锃亮,镜子里女人头上的金簪子闪烁着金光,晃得碧玉都迷了眼。
“你怎么来了。”
直到金环开口,碧玉才回过神,连忙上前殷勤地递上了盒子,又跑到金环身后为她捏肩膀。
“金环姐姐,这是少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人参,她听说您病了,关心的紧呢。”
金环随手打开盒子看了一下,便毫不在意地把人参丢在了一边。
身后小丫鬟艳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想起刚刚的经历,忍不住担心问道:“金环姐姐,您,是待会要去伺候少爷吗?少夫人刚刚问起您呢,万一被少夫人知道了……”
金环笑容一僵,随即提高了点声音,似乎是在说给谁听一般:“万一什么?我本来就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本就是要伺候少爷的,如今小姐她身子弱,不能伺候少爷,我便替小姐伺候,有什么不对?”
眼见金环有些急眼了,小丫鬟连忙弯腰赔笑:“是是是,府里谁不知道,姐姐您对少夫人最是忠心了,再者说——”
小丫鬟左右看了一下,见四周安静,她凑近了金环耳边,殷勤道:
“府里都传少夫人活不久了,少夫人若是真的去了,必定要找个人照顾小小姐,以少夫人对您的信赖,少爷如今又如此宠爱您,我看啊,金环姐姐,您好事将近了。”
听此,对小姐忠心耿耿的金环却没有反驳小丫鬟的话,也忍不住笑了。
她点了点碧玉的鼻子,娇笑着:“你呀,真是嘴甜,什么话都敢说。”
一直瞅着对方脸色说话的小丫鬟,见此,心里那口气松了,知道自己说对话了。
她乘胜追击恭维着:
“哪有,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如今府里大家可都是这么想的,姐姐日后若是有了大造化,也不知姐姐到时还想不想得起我这个小丫鬟了。”
小丫鬟这番话也不算是全然谎话。
现在府里不少人都这么猜测。
谁让少夫人前阵子突然就病倒了,当时大夫都说没救了,寿衣都准备了,后来少夫人竟然缓过来了,但是打那以后,少夫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大家都说少夫人如今就剩一口气提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
怕是连三十岁都活不到了。
而少夫人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些,前日子突然就不顾夫人的阻拦,放了不少从姜家来的下人归家,只是不许他们把自己的状况传回姜府。
前几日又突然命人把小小姐送去了姜府,说是身子不便。
大家都道,少夫人这是自知命不久矣,准备后事呢。
而与因为身子病弱失宠很久的少夫人不同,金环作为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虽然她一直瞒着少夫人与少爷偷情,可是府里的人多精啊,各个恨不得长了八个眼,早就看在眼里了。
如今眼看着少夫人快不行了,金环甚至不怎么去少夫人那伺候了,整日称病与少爷厮混,夫人又一副放任的态度,大家便都知道了,金环这里是个好灶,都赶着来烧热灶呢。
金环又何尝不清楚?
小姐那日突然要为她说亲,还说什么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再好得人家,也顶多是个庄户人家,哪比得上留在慕府富贵呢?
金环才不愿意呢,她可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以前是少爷不正混,也看不上她这个小丫鬟,可是眼见着少爷改好了,金环又心动了。
她本以为少爷发下了毒誓,一辈子不纳妾,自己也没希望了,可谁知才过一个月,少爷就忍不住了。
他们二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几番眼神拉丝,便背着姜玉颜成了事。
当然,金环也知道,少爷如今可以与她偷情,日后自然也可以找别的女人。
可是吧,金环得意极了,她可是攥着小姐的嫁妆库房钥匙呢,只要把这个捏住了,少爷还得哄着她呢,没看夫人都默认了她与少爷厮混吗?只要在那之前赶紧怀上一个男胎,这继少夫人的位子就是她金环的了。
思量一番,自觉没有漏处的金环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得意地笑了——
“放心吧,待我做了少夫人,不会忘了你的。”
“那,碧玉就提前等着金环姐姐给我赐名了。”
下人房内,小丫鬟恭维得金环娇笑不止,她们没有注意到,窗口处,一道淡淡的黑影静静伫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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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