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儿时并不缺少至亲陪伴,亦曾得到许多温暖,若说他是简单为这两样而动容,也不尽然。
偶尔夜深人静时,赵王仍会为多年前的惨剧而梦魇,梦中不知身归何处,待醒来时望见身边酣睡的妻子,她腹中还有二人的孩子,不免感激上苍依然厚待自己。
他近来行事风格愈发温和,便是因此。
嘉宁的美、嘉宁的性情固然添色不少,不过深掘其中,真正让赵王长久留恋的,还是嘉宁给予的温热、如流水般平淡却令人安心的感情。
嘉宁似有所感,从书中抬眸看他,“六哥哥。”
“嗯,怎么?”
“想你呀。”嘉宁理所当然道,仰首,“亲亲。”
赵王笑,俯首在这小宝贝唇上吻了吻,二人自然而然温存了一阵。
说起亲吻一事,俩人在此事上钻研颇多,而这也确实是最不费力又最能让人感到亲昵的行为,嘉宁有阵子就总缠着赵王要亲亲,赵王每次便故作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则愿意得很。
嘉宁抱着他,脑中就浮现出了小宝宝出生之后的模样,都说男宝宝像娘亲,女宝宝会像爹爹,反正以他们二人的颜值,无论男女都注定不凡。
美滋滋地想了阵,嘉宁想到就做地去取画笔,她的画工一般,但贵在有灵气,几笔勾勒,便已大致看出了小宝宝轮廓,正完美结合了二人的优点。
她有了兴趣,赵王便也不打扰,去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自赵王“即位”以来,以前的老臣和世家出于或试探的某种心理,上奏之事无大小巨细,且用词丝毫不委婉,激动处颇有抨击意味。赵王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候在一旁的总管随之眼神移来,露出笑容,“陛下,这又是瞧着什么有趣的了?”
若在以前,谁敢这样和赵王搭话,而在如今已是家常便饭。
赵王随手把折子一丢,身体后仰,惬意而轻松的态度,“你瞧瞧。”
“那奴才就斗胆了。”总管拾起后一目十行,不出片刻也笑了笑,“这是朝陛下您要银子来了。”
“不错。”赵王含笑,“胃口倒不小。”
用的名头还都千奇百怪,最后甚至直接哭起穷来了,说什么陛下不支援点,连过大年的银子都没了。好歹是个皇亲国戚,关系虽远了点,但也没见过这样不要面子的。
总管琢磨着一想,想到一茬,“这言郡王……怕是还真没多少银子。”
“哦?”赵王饶有兴趣地看去。
言郡王也算是个和如今天家关系不错的人物,总管也就大胆说了,“娘娘怀着龙胎辛苦,这郡王夫人平日平素也是体贴得很。”
说白了就是孝敬了不少东西给皇后,这也算是言郡王一家子的乖觉之处了,知道赵王爱妻,万事便也都只捧着皇后,他们深知,这可比拍陛下马屁有用多了。
赵王被这一不委婉的提醒后,顿时也想了起来,失笑,“确实……辛苦他们了。”
投机取巧倒是不错,可这巧取得的确甚得他心。
龙心被取悦,赵王道:“拟旨。”
总管立刻明了意思,上前研墨,心中忍不住想,看来在陛下这儿,还真是讨好皇后娘娘比任何办法都有用啊。
不止总管清楚这办法,在皇后有孕以来,满朝上下都见着这位陛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变好,有大胆点的在朝堂上开些玩笑也无事,这让那些因赵王以前铁血手段而心存忌惮的人倒是放松不少,有些人背地里还会半真半假似的说一句,“当初说甚么新君暴戾,如今可再看看,还只怕这位没了脾气呢。”
这些说法背后的推手,多少都有天家的影子。取江山手段需狠决果断,到了这个时候,要的便是怀柔了。
离太医预计嘉宁生产之日还有两月余时,怀恩走到哪儿都会隐约听到一种流言,说甚么他不过是陛下兄长的遗腹子,还并非嫡子。陛下惦念旧情一直把他养在身边,等日后有了真正的小皇子,他就会被冷落了。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关键是在怀恩外出游玩、读书、练武时随处都有。他起初隐忍不发,这次却直接把剑一扔,冰冷着一张脸往凤仪宫中去。
传谣之人见状,隐隐对视一眼。
怀恩素来不和嘉宁藏秘密,二人如贴心朋友,甚么话也说得。因此,怀恩虽去了,但并非带着对嘉宁和赵王的怨气,而是把这几日身边的事详细说了,提醒他们小心。
嘉宁听罢,若有所思,未急着追查,先问,“怀恩听了这些话,会不高兴吗?”
怀恩低头,认真思考回,“起初,是有些紧张的,怕嘉宁姐姐和二叔真的不疼我了。”
闻言嘉宁目光柔和,轻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然后呢?”
“然后我想,弟弟到时候出来,不会跑也不会跳,更不会给姐姐画仙女画像儿,好长一段时日都得人伺候,只会哇哇哭,谁更讨人喜欢,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怀恩眨巴眼,“该紧张的是弟弟,也不是我啊。”
嘉宁被他说得怔了下,摩挲下巴,“说得颇有道理。”
怀恩双眼亮晶晶,“到时候,弟弟还得我来照顾呢!与他相比,我强多了,二叔说过,强者需更豁达、谦逊,弟弟这么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