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探望的时间有限, 且不能留宿。
卫斯年和钱宝丽还要继续赶车北上, 因此在卫父那里待过半天后就要离开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留下大半儿, 最终轻车简从地走的。
虽然那些看起来不值当什么, 但卫父瞧着挺喜欢。
临走的时候, 钱宝丽手里被塞了封红包, 说是见面礼, 然后老人家就一副很是嫌弃不耐烦地模样赶他们尽快走,没事就别过来了。
卫斯年应下,和钱宝丽一起给卫父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双方在农场门口分别。
陕北的风干燥又冷厉, 迎面刮在脸上丝丝的疼。
钱宝丽裹紧围巾, 走出老远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看,遥遥望到已经远去的破败大门口仍然站着个单薄的人影,正是目送他们还未进去的卫父。
卫斯年也回头看去, 引起了卫父的注意,远远地见他朝他们挥手, 然后才转身回去了。
夕阳西下,晚风呜呜似的像是有人在哭,衬的四野空旷又萧瑟。
“走吧。”卫斯年裹上围巾闷闷地说了声, 不再回头地往前走去。
钱宝丽敏锐地发现他的眼睛应该是红了, 心知他现在不好受, 不由得轻声应了下,随即紧跟而上。
两人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走了大概有大半小时,终于来到之前下车的地方。
又等上片刻, 提前约定好的旧公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来,载着两人和不多的行李直接驶往火车站。
待到坐上火车,钱宝丽才发现他们已经换到了卧铺车厢里。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张卧铺票,但也挺好的了。
卧铺车厢不愧是干部级别的人才能乘坐的,档次一看就比普通硬座车厢好,环境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数乘客也都保持着体面与素质,估计是因为车厢里人人都有所顾忌的关系。
因为谁也不知道同车的乘客会不会是哪个高官显要或者其家属亲戚之类的。
冒然得罪人很不必要,还不如大家各自维持着脸面。
钱宝丽置身其中体会了一下,觉得这样好是好了,但也有种类似后世现代人的疏离冷漠,同之前普通车厢杂乱喧闹却充满生活气息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卫斯年回到车上休息过后,精神状态迅速恢复了过来,基本很难再看出来他之前的心情失落。
钱宝丽对于卫父的事情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从何劝解,只能当做没发现,然后尽量寸步不离地多陪陪他。
火车轰隆隆一路向北驶,最终停靠在终点京都火车站。
下车走出车站的时候,钱宝丽看着眼前这个比之后世依然显得简陋,但已经比小镇上的那座来说好了太多的火车站,毕竟是一国之都的门面,总不会差上太多。
到了京都,或许是到了自己的底盘,卫斯年比之前在陕北那会儿游刃有余多了,心情也彻底变好,下了车就领着钱宝丽径直回家。
钱宝丽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坐上电车,稀奇了一会儿只听得叮的一声,他们到站了。
卫家现在住的是一个小院子,青砖黑瓦盖起来的,经过雨水的冲刷稍显年代感,就是有点小,只有几间房,像是从大院子里隔出来的一角。
他们过来时正值上班时间,家里没人,钱宝丽就瞧见卫斯年熟练地从门边的院墙洞里摸出一把钥匙,三两下就打开了院门。
“他们应该还没下班,先进来歇歇脚吧。”卫斯年说着当先一步走进去。
现在算算刚年后初十,有些单位已经让职工回去上班了。
还有的过年都不歇息的,比如他们坐火车遇到的那些火车上的乘务员、列车长以及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等等,不然他们可能根本没有这么快到地方。
钱宝丽跟着进入扫视一圈,发现小院布置简单,院里正好有一副石桌石凳,收拾的挺干净的样子,她拿出帕子垫着就坐下了。
卫斯年同时将带了一路的行李放下,而后在院子里鼓捣寻摸片刻,很快打开小耳房的门,进去烧了壶热水出来。
最后,两人转移到暖和的耳房里待着,一边喝茶吃点东西,一边等人回来。
钱宝丽此时才知道小耳房是作为厨房来用的,里面空间不大,但是东西搁的却不少,有煤气炉子、锅碗瓢盆、橱柜之类的,真正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们早上下的车,大约九点多的时候来到这里,等到晌午时分,小院里终于有人回来了。
来人是位有些年纪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风姿绰约的妇人,一身蓝呢子大衣,微微烫着短卷发,人看上去大方又贤淑,显得很有气质,就像是旧时候从那些大宅门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对方本来狐疑紧皱的眉头,在推开小耳房的门看到里面的人时又惊又喜。
“……斯年?”
“妈,我回来了!”卫斯年立马站起身回道,神情看上去同样高兴万分
钱宝丽还在猜测眼前突然出现的美妇人就谁,就听卫斯年喊了对方一声妈,心里窘然的同时也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能生出卫斯年这种样貌的,除去长相只是威武端正居多的卫父,也就只有这般姝色的卫母了。
那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