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 便是逢十日一次的沐休。
少年少女们结伴踏着一缕夕阳陆陆续续走出,不远处的马车内,谢夫人以扇尖拨起马车窗帘, 目光远眺,寻找着想要看到的身影。
小宁川恭顺站在马车外的窗子处,目光也时不时探向庄严气派的国子监门前,眼底隐藏着几分忐忑和焦灼。
直到人群中突然出现的一抹扎眼的红, 谢夫人轻摇起青玉罗扇, 漫不经心一声唤,“宁川。”
“哎。”宁川惊醒一般, 连忙应一声,“夫人有何吩咐?”
“你看那个从左边偏门出来的公子。”她眼神示意了下, “就是个子高挑,穿着红衣裳挺俊俏的那个。”
青年身形修长,慵懒恣意, 样貌气质格外出众惹眼,根本不用刻意寻找。
谢夫人侧眸瞥她一眼, “他就是迟清恩?”
宁川只看一眼,便恭敬低垂下脑袋,“是他。”
她留在府中这几日里,夫人一心想要弄清楚姑娘是如何与迟清恩牵扯上的,没有谢明琼的允许,宁川憋红脸, 兢兢战战圆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如今看见夫人便畏惧想逃。
谢夫人凤眸微眯了下,“当年卫瑄一袭红衣美艳动人,他倒随了几分美貌。”
而后无甚兴趣的收回目光, 看向宁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瞧瞧,你家姑娘就是被这皮囊所蛊惑,不信他睚眦必报所做的恶劣之事,非得偏袒着,惹得旁人议论纷纷。”
前日她携礼回镇国将军府探望刚出月子的侄媳,却被嫂嫂拉到一旁,委婉试探可是舍不得姑娘嫁出去,想要招赘婿上门。
谢夫人十几年来和谢家大房房那群人斗来斗去,累都累死了,若再有个不省心的赘婿……
想想就烦得很。
如今此事还只是旁人心血来潮的瞎猜,若她这个长辈一插手,就会变成真实存在的事实,故此唯有让阿皎做出决定。
罗扇轻摇着,谢夫人望着那鲜衣怒马离去的青年,若有所思。
世上无难事,办法有的是,总归是圈圈绕绕费些力气罢了。
她冷嗤一声,“心怀鬼胎的小子,还想让我家傻姑娘把自己赔进去,也不怕贪心噎死。”
“……”宁川默默地不敢吭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悦耳之音,“宁川。”
宁川一抬头看见那抹清瘦身影,犹如看见仙子下凡似的激动小跑着迎上去,“姑娘!”
谢夫人早早看见了,扶着嬷嬷的手走下马车,向跟在谢明琼身后的清檀屈膝一礼,“小殿下。”
清檀乖巧回礼,“谢夫人。”
谢夫人笑意浓浓,“我特地给宫里递了信,小殿下可随阿皎一起回谢府,用过膳再回宫。”
“怪不得没瞧见宫里的马车。”
谢明琼浅笑着亲昵挽上谢夫人的手臂,动作间,袖中传出细弱的清脆铃儿声,谢夫人闻声眸光微动。
一旁的宁川听见这微弱的声音,则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微微垮下。
谢明琼没察觉出母亲的异常,却敏锐发现了宁川的小动作,细细黛眉下意识蹙起,不得其解。
待回谢府,谢夫人笑盈盈招待着小清檀,到天色渐黑,同谢明琼站在府门前送清檀踏上回宫的马车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目光轻轻扫过少女被垂下衣袖遮挡住的手,谢夫人探臂握住。
谢明琼不明所以,“阿娘?”
谢夫人语气轻柔,“这次月考好几日不见我家乖幺了,这会儿也无事,不如陪为娘去花庭散散步,吹吹风。”
“……”谢明琼记起宁川悄悄松了口气的模样,轻抿了下唇,“好。”
灰蒙蒙的夜色悄然侵袭,烈火烧霞如同淬火腾飞的凤凰,被薄薄黑纱笼罩掩盖仅留一丝尾羽,夹杂着深邃神秘的紫色,坠在西边天幕,瑰丽震撼。
花庭四周的树丛翠郁茂密,夜风一吹,浅浅花香萦绕在鼻尖。
几步一立的灯柱沿着清湖石路,盏盏燃着烛火亮起,柔和的光芒温柔落在挽手漫步的母女俩身上。
“你阿姐再有半个月就要发动,她今日来信,说近日夜里睡不好,陛下不放心,两人都憔悴许多,宫中也无甚长辈,你阿姐想让我进宫陪着照料一段日子。”
谢夫人低声说着这几日家中发生的事情,“正好你大哥来信,你嫂嫂一路舟车劳顿难受的紧,他们已经快到盛京,便就近缓一缓再赶路,左右近日无甚大事,我明日就收拾收拾住进宫里去。”
“好。”谢明琼出不上太多力,便乖顺点头,“那女儿就回府住,替阿娘督促弟弟读书。”
谢明烬已经十,家中最小也最淘气,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一个,明年秋日也该入国子监了。
母女两人说着说着走进水榭亭,谢明琼示意嬷嬷婢女们在外侯着,将细竹亭帐一一放下。
谢夫人捻着火折子点燃驱蚊香,“昨日,你大伯母搀扶着你祖母来府上了。”
谢明琼接过嬷嬷奉上来的鲜果和花茶,回忆起往日,有些疑惑,“祖母不是腿脚不好,留在小叔叔家养病吗?”
谢夫人轻嗤,“我瞧她健步如飞,教训人时中气十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