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一过,东浦的人就又多起来,路边摊们纷纷开摆,只把闻欣忙的不亦乐乎,天天都“点兵点将”地念着吃哪家。
正是这天吃晚饭的点,虞万支看她难以抉择的样子,低笑出声说:“都点,吃不下的我吃。”
他的肚子好像无底洞,和闻欣这样胃口不大又样样感兴趣的人正合适做夫妻,叫她感慨道:“咱俩真是天生一对。”
虞万支没听清,看她一眼说:“什么?”
闻欣抱着他的手臂晃晃说:“想吃砂锅粉和煎饼。”
粮食实诚,单点哪样的分量都能叫人吃撑,两样的摊位还离着百来米。
远是不远,可嫌麻烦的人只怕一步都不肯挪动,不过对虞万支来说都不算事。
他来回这么跑一趟,砂锅粉正好端上来,闻欣占位置,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说:“辛苦了。”
表情特别真诚,笑容分外窝心。
别说虞万支本来就不累,更别提他连跟这个字有关的事情都想不到。
他道:“快趁热吃吧。”
二月春风似剪刀,闻欣被吹得脸寒,缩脖子说:“怎么感觉这两天还更冷。”
虞万支伸手摸她的后颈说:“倒春寒,明天多穿一件。”
闻欣就是平常在店里待得多,对外面的温度不敏锐,不过吃完饭又是生龙活虎的。
她猛地一跳跨过花意的门槛,险些没站稳跌一跤,下意识回头看。
虞万支人都走到街对面,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闻欣挥挥手表示没事,站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
吴静这才说:“那我下班了。”
孩子白天去托儿所,她晚上陪着的时间就更多,几乎都是六点下班。
这个点之后,街上的人就更多,但闻欣生怕自己能忙得过来,毕竟挣的是卖一件两块钱的提成,对此一点异议都没有。
就是赶上客似云来的时候,难免有些招呼不周,好在都是熟客,不会太计较。
闻欣送走一位,还得跟另一位小张道歉道:“不好意思,平常人没这么多的。”
店开在这条街上,生意就不会好到哪,不过她来这两年攒下来的回头客不少,可以说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是朋友,也有那么点情谊,小张摆摆手说:“没事,衣服改好就行,我明天来拿。”
闻欣点头应下,在账本上写一笔,趁着四下无人,把裙子翻过来,在腰间处缝上松紧带,然后开始小心翼翼挑着肩膀处的线。
才挑到一半,隔壁大姐来喊道:“外头打架啦!”
过年的余韵还没消散,街口的大排档天天有人喝醉酒打起来,凑热闹这件事上人人都不例外。
闻欣扒拉着门缝朝外看,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不由得摇摇头说:“有这些功夫,还不如多挣点钱。”
隔壁大姐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回说:“男人嘛,以为都跟你们家小虞似的?”
闻欣理所当然道:“我爱人那样才叫男人。”
说完又觉得好像骂了谁,赶快道:“我们家的主要是抠。”
隔壁大姐看着可不觉得抠,揶揄道:“那天买那么大袋子草莓,我看见了啊。”
草莓娇贵,卖得自然贵,都快赶上猪肉价。
但闻欣爱吃,隔三差五得有那么几个解解馋,她伸手说:“就十个,哪有大袋子。”
十个也够一块钱的,大姐心想没孩子就是松快,忍不住道:“别怨我讨嫌,你们也该攒点钱了,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财不露白,闻欣自然不会满世界说夫妻俩存着多少,她又不是傻的,一副两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样说:“好,我们以后会攒的。”
还以后以后的,隔壁大姐目光不由得落在她肚子上,悄声说:“我知道一个大夫,你们要不去看看?”
别看计划生育工作轰轰烈烈的,可那都是针对超生的人,按传统来说怎么样都是多子多福的好,这还没动静,她都替人愁起来,只觉得“还不想要”四个字无非是掩盖身体有毛病的犟嘴而已。
大概是在本地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类似的话最近闻欣听得特别多,当然不乏一些人趁机兜售什么生子秘方。
她其实不爱听,偶尔会生出自己的老家的错觉,但还是笑笑说:“我们不急。”
还不急呢,隔壁大姐摇摇头,正要再说两句,眼尖看到虞万支大步过来,赶紧把话吞回去,讪讪道:“回见啊,回见。”
她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上回狠狠吃过瘪。
闻欣心里头没忍住笑,垂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乍看上去很像在哭,叫虞万支心里一咯噔,他猛地往前迈说:“怎么了?”
闻欣眼睛弯弯,抿着嘴,左右看看才说:“你上回那几句叫人下不来台了。”
哪个上回?虞万支刚刚压根没注意她边上原来有人,啊一声说:“什么?”
闻欣拉着他进店里,这才道:“上回隔壁大姐不是跟我说‘趁着没孩子多好两年,以后小虞哪里还顾得上你。”
当时话音刚落,虞万支正好出现。
他也想起这茬来,还得再重复道:“我也没说错,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