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过,复工的人就多起来。
闻欣终于迎来舍友,心里别提多高兴,但很快就还是觉得孤独起来,因为人家都是姐妹俩一块来的。
戴亚男戴胜男、吴爱芬吴爱芳、王大梅王小梅,人家是两两结对走,压根插不进外人,不过大家一间屋住着,都是兴化人,平常能说上方言,已经很不错,反正平时都很忙,上班起来机子哒哒哒踩,连大声咳嗽都听不见。
闻欣慢慢做得顺手起来,每天都在心里算着能挣多少钱,自己有一本小账,仿佛那钱已经拿到手,日子过得格外有盼头。
就是累人,天天捶着腰下班。
最近活不多,为省电夜里不开工,都是下午六点车间准时上锁。
各厂的时间都差不多,工人们向流水一样往厂门口走,一条街的夜市就会摆开,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万花服装厂的待遇好,工人们手里有钱就舍得花,小姑娘们下班衣服一换,流连于小摊小贩之间。
工友们相互结伴,只有闻欣一次都没去过,她还记得虞万支的话,只觉得外头都是洪水猛兽。
不过厂里也有好去处,那就是运动场和食堂。
食堂有一台56厘米的北京牌彩电,几乎是现在市面上最大的产品,但黑压压一两百号人在看,晚去的人只能听见声,影影绰绰看不清人脸。
而运动场在总在新旧两栋宿舍楼之间,一到晚上打什么球的都有,左边是打乒乓球的,右边是打羽毛球的,你打过来我打过去。
可惜都是两个人才能一块玩,闻欣要是没抢到看电视的前排就吃完饭去溜溜弯,早点去洗完澡就回去睡觉。
说实话,她觉得东浦比在老家无聊,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盼着活多点能忙起来。
不过事情没多,倒有人找她去玩,那就是舍友王大梅王小梅姐妹俩。
她们是双胞胎,来厂里已经三年,对这一片已经熟得很,性格挺热情大方的。
这天吃午饭,王大梅说:“闻欣,晚上咱们一块去舞厅呗。”
闻欣是只听过没去过,摆摆手说:“我不会跳舞。”
生怕去了出洋相。
王小梅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
闻欣也是憋太久无聊,有些蠢蠢欲动道:“那贵吗?”
这个问题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王小梅理所当然道:“女生去又不用钱。”
漂亮姑娘还有人请喝酒吃东西,就闻欣这长相不知道多少男人过来搭讪。
闻欣心里一咯噔。
她又不傻,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开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单不收女的钱,她摇摇头找借口道:“我爱人管得严,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乡下地方保守,结了婚的女人就是这样不自由,王小梅只能遗憾道:“你不该这么早嫁人的。”
就闻欣这长相,不说找个小开大老板的,起码能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闻欣心想自己要没结婚还待在乡下呢,再说她觉得虞万支人也挺好的,只能微微笑咬着菜。
倒是王大梅不放弃,说:“他又不在咱们厂,不会知道的。”
闻欣现在警惕心已经上来,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我真不能去,他会打死我的。”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差不多,心里还跟虞万支道个歉。
王大梅撇撇嘴说:“没出息。”
怎么还骂人啊,闻欣不高兴说:“结婚的人本来就不能乱跑,他要是去的话我也揍他。”
去舞厅不就是跳舞,陌生男男女女搭肩搂腰的,多不合适。
王大梅看她这小身板说:“也就你好骗,出来打工的男人谁不去东街。”
闻欣初来乍到的,又没出过几次门,哪里知道东街是什么,说:“那是哪儿?”
王大梅鄙夷道:“都是出来卖的。”
一整条街浓妆艳抹的女人们,领口露出半个胸脯,裙子短得就遮住屁股。
闻欣半信半疑道:“他才不会去。”
可说到底她跟虞万支也不熟,只是觉得他这样抠门未必舍得花这个钱。
王大梅切一声说:“去也不会跟你说,男人都一个德性。”
她什么男的没见过,几乎都是好色之徒。
闻欣心想也有道理,嘴上说:“我男人才不会。”
却惦记着下次要怎么打听。
王大梅当即拿上自己的饭盒去别的桌说:“反正我是好心提醒你。”
她一走,王小梅就跟上姐姐的步伐。
闻欣只能叹口气接着吃饭,吃完把饭盒洗干净回车间,走路的时候却还琢磨着舞厅是什么样。
她说不好奇是假的,寻思虞万支不知道会不会带她去,又想着女生不要钱是个什么道理。
想来想去也没弄懂,只能低下头继续研究怎么绣得更快,毕竟工作才是要紧的,不挣钱哪儿都去不了。
不过这个疑问,晚上就有人替她解答。
宿舍有熄灯时间,快十点的时候闻欣说:“大梅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黑灯瞎火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爱芬已经在床上,抖抖被子冷笑说:“不知道又在哪鬼混,直接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