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太太屋里出了事，少不得要过去看看。

徐长卿再怎么说也是个儿子, 有些话不方便说的, 回屋里叫了苏婉，这就往老太太院里来了，老侯爷这时候喝了点酒, 正在院子里骂街呢！

张口闭口你奶奶的, 反正没有一句正经话。

院里一个大着肚子的中年妇人, 正跪在院子里哭, 老太太今个也略显狼狈，发髻处还散乱些发丝, 在丫鬟的扶持下，站在石阶下面, 也是气得不轻。

徐长卿夫妻一到，老太太登时有了主心骨, 满眼含泪：“长卿，你可来了, 看看你那不知羞耻的爹，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弄大人家肚子, 让一个外室找上门来, 我的老脸那！这可让我怎么活！”

徐长卿顿时看向自己亲爹, 脸色也很难看。

儿子儿媳面前，惹出这么个事来，老侯爷也觉得难堪, 耳根通红，上前两步，气的想抽地上的女人，可毕竟碍着她大着肚子，怎么也下不去手，恨恨地跺了脚，实在没脸见人。

“不是给你送了银钱去，好吃好喝地你上侯府干什么！”

“不是您派人让我来的么，说是姐姐能容得下我……”

简直胡说八道！

老侯爷气得真要抽她了，老太太一旁落泪，气得浑身发抖：“撵走，赶紧把人给我撵走！拖出去！”

她这么一说呢，立即有两个婆子过来了，苏婉上前一步，给拦住了：“娘，您真是气糊涂了，我看那月份也不小了，就留院里吧，分两个婆子丫鬟过去好好照顾着，先让姨奶奶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个时候，老太太气恼之余，忽然生出了许多悲愤来。

余光当中瞥见了园角跟过来的陈留白，莫名嫌恶起来：“什么个姨奶奶，我留她干什么……”

苏婉心情倒是愉快，她是真的身心舒畅，走了老太太身侧了，才压低了声音：“娘，这时候把人撵走了，万一人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件事传出去，那侯府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了。”

这说得是，人不能放出去。

老太太嗯了声，脸色稍缓：“这是要逼死人了！你的意思还要把人留下来供起来？”

深宅大院里面，多少龌龊事，根本不用放在明面上说。

苏婉也不过是这么一说，才懒得管她们的事：“媳妇也就这么一说，娘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件事的确不能宣扬出去，自己的儿子才从边疆回来，他爹就整出个大肚子的来，孙子多大了，简直是把脸都丢尽了！

老太太强咽下这口气：“行吧，安顿到偏院后面那两间，先叫个丫鬟婆子，过去好生伺候着。”

她都开口了，那就是要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老侯爷本来还以为后院要有一番腥风血雨的，没想到三言两语的，真个把人安顿下来了，心中是窃喜的：“容娘，还不谢谢夫人和少夫人！”

容娘也很激动，直磕头谢过。

一旁的徐长卿脸色是真的很难看。

他儿子都已经十三了，如今他爹在外面又有了孩子，还闹到了府上来，成何体统！

当着下人的面，偏这火气还有点压不住。

老太太气得不轻，给老侯爷叫过去怒骂一番却不说，后院知情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徐长卿和苏婉站在一起，也习惯性地跟着她身后。

回了大屋，徐昱正逗着妹妹玩，看见爹娘回来了，上前见礼。

苏婉的儿子从小就懂事，她笑笑，落座一旁，看着他到父亲面前说话，可惜少年只略一低头：“爹。”

毫无亲近之意，徐长卿还待问问他功课，这小子只说时间不早了，该去学堂了，没说两句话，这就走了，剩下徐柔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跑到爹身边讨抱。

女儿可是心头肉，徐长卿立即将徐柔抱了起来。

回身坐下，想起府上的糟心事也是叹息：“还想过问下昱儿的课业，他这是怎么了，打我回来就没好好说过两句话。真是没有一件令人痛快的事，一会儿你过去陪陪娘吧，爹把她气坏了，我爹也真是的，都多大岁数了，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让当儿子的怎么看他，若是传扬出去，同僚都要笑死。”

小桃红送上了新茶来，苏婉拿在手心里，盯着茶碗目光浅浅：“你还问昱儿怎么了，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呀，你怎么看待你爹，昱儿就怎么看待你，赶明儿陈氏再怀个一儿半女，和容娘脚前脚后生一个，那咱们侯府可是人丁兴旺喽！”

徐长卿语塞：“……”

他勉强维持住脸色，讪讪地还想再说点什么，苏婉已经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碗，往里屋去了。

留下小桃红给他端上了茶来：“侯爷，不是我说您，外头那些事那些人非要带家里来，没事给夫人添堵，白夫人可不像个守规矩的，这从敬茶就看得出来，您要是管教好了，再让她到夫人跟前来说话，不然还是别叫她过来了，哪天夫人忍不了闹起来，您说您帮谁呢！”

小桃红一直跟着苏婉身边的，从前是她的陪嫁丫鬟，本来就是他屋里的，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

按着她带大徐柔和徐昱来说，在府上的身份比陈留白要高的多。